過了幾天,巡檢司在設卡盤查時抓到兩個嫌疑人,“破”了一樁所謂的“鄰縣流竄盜匪案”。
那兩個倒黴蛋屈打成招,認下了那晚“入室搶劫、不小心放火”的罪,然後就快刀斬亂麻,公開處刑,算是給上頭和輿論都“交了差”。
林同知是個官場油子,他想來想去,禁煙的消息傳得越來越多,明麵上不能再大張旗鼓的搞這些敏感的事情了,出了事也不好處理。
他把郎巡檢和陳師爺都叫到一起,說了自己的安排,決定隻販賣煙土,明麵上的煙館不開了,連“仙月館”都讓陳師爺轉手出去。
從此,林同知團體的煙土生意就徹底轉到了地下。
再說章宗義這邊,這幾天,那個姑娘的情緒已經慢慢平靜下來了。
第二天,章宗義就用自己的真麵目去見了她。
他隻說那個四十來歲的男人是他們商隊的東家,已經離開了,這邊的事情都交給自己來處理。
姑娘名叫李秋梅,家裡就她和她爹兩個人相依為命,年前跟著父親從外地逃難來到同州府。
她爹平時靠拉貨、搬運活計掙點錢過日子,前一陣子病倒了,還跟工頭借了高利貸治病。
結果人沒救回來,錢也還不上,債主就直接把她抓走,賣到醉月樓抵債。
一開始讓她打雜,後來又逼她去伺候那些抽大煙的客人,她不肯,他們就對她又打又罵。
章宗義聽完,心裡明白,這也是個苦命人。
他問道:“那你接下來怎麼辦,可有親戚投奔?”
李秋梅望著窗外漸漸暗下來的天色,低聲說:“我叔叔一家也逃荒出來了,但不知道去了哪裡?”
宗義一想,這還真是個麻煩。
他想了一會兒,開口道:“同州府你是不能待了,保不準被誰認出來,你先留在商隊裡乾點雜活吧。不過,得去西安那邊的商行。”
李秋梅茫然的眼裡突然閃過一點光,嘴唇微微發抖:“你們……真的嗎?”
章宗義點頭:“隻要你肯乾活,商行裡總少不了你一口飯吃。”
李秋梅的眼淚一下子掉了下來。
這幾天發生的事太多太快,她到現在還覺得像做夢。
本來以為再也逃不出那個鬼地方,就在她快要絕望的時候,被人救了,現在居然還能有個落腳吃飯的地方。
她也感覺到那天的大叔和眼前的這個男子,不像壞人,要想壞,也沒有必要把自己從火坑救出來。
這種天翻地覆的變化,讓她再也忍不住,雙手緊緊抓著衣角,低聲哭起來,慢慢跪了下去,哽咽著說:
“恩人在上,秋梅沒什麼能報答的,願意這輩子做牛做馬、為奴為婢,報答你們的救命之恩!”
章宗義趕緊讓她起來,對她道:
“用不著這樣。商行管吃管住,你安心乾活,靠自己的力氣吃飯,活乾好,就是最好的報答。”
當晚,章宗義就給劉小丫寫了封信,說他在煙館救了個叫李秋梅的姑娘,可以安排她去做金瘡藥的加工和實驗。
第二天一大早,他就讓姚慶禮安排去西安的鏢隊把李秋梅和信一起送到禮和仁義商行。
這幾天,章宗義天天都和老蔡碰頭,醉月樓那邊的消息也很快傳回來了——他怎麼都沒想到事情會鬨成這樣。
先是江湖上有人出錢懸賞一個叫陳三的刀客,結果最後是倆倒黴蛋背了黑鍋。
後來又聽說“仙月館”也要轉手了。
老蔡聽說醉月樓著火也嚇了一跳,這東家年紀不大,下手可真狠,一把火把整個煙館都燒了,還弄死了十幾個。
他也隱約聽章茂才提過東家的家仇,但這報仇的手法,高調。
章宗義跟老蔡合計:林同知這幫人這麼安排,是警覺了還是金盆洗手了?以後就不做煙土生意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