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國初年,關東長白山下有個靠山屯,屯東頭有家“劉家客棧”,掌櫃的叫劉老栓,五十多歲,為人忠厚老實。客棧是祖上傳下的產業,雖然不大,但也乾淨整潔。隻是這些年時局不穩,往來客商少了許多,客棧生意一日不如一日。
這年臘月二十三,小年夜,北風卷著雪花呼呼地刮。劉老栓坐在櫃台後,對著賬本發愁。年關將至,賒賬的不少,要賬的更多。最棘手的是,鎮上開糧店的孫掌櫃前天送來口信,要是年前再還不上二十塊大洋的糧款,就要收了客棧抵債。
“爹,天不早了,歇著吧。”女兒秀姑從後院走來,將一件棉襖披在劉老栓身上。
劉老栓歎了口氣:“睡也睡不著啊,孫掌櫃那筆賬...唉!”
正說著,門外傳來敲門聲。這麼晚了,又是大雪天,誰會來投宿?劉老栓猶豫了一下,還是讓秀姑去開了門。
門外站著個四十上下的漢子,身穿青布長衫,肩頭落滿雪花,麵容清瘦,眼神卻透著一股說不出的精明。
“掌櫃的,還有空房嗎?這天寒地凍的,實在走不動了。”來人拱手道。
“有有有,快請進!”劉老栓忙起身招呼,“秀姑,去給客人燙壺酒暖暖身子。”
客人自稱姓胡,名景雲,是從吉林來的藥材商人。他拍了拍身上的雪,隨著秀姑來到廳堂坐下。
“胡老板這是要往哪兒去啊?這大冬天的,不是做買賣的好時候啊。”劉老栓一邊斟酒一邊搭話。
胡景雲笑了笑:“年底了,收幾筆舊賬。路過貴地,歇歇腳。”
兩人聊得投機,胡景雲見多識廣,天南地北的奇聞異事說得頭頭是道。不知不覺已到二更天,劉老栓卻愁容滿麵,不時歎氣。
“劉掌櫃可是有什麼難處?”胡景雲關切地問。
劉老栓本不想說,但見對方誠懇,便將欠孫掌櫃債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說了。
胡景雲聽罷,微微一笑:“我當是什麼大事。這樣吧,我這次收賬,正好有些餘錢,先借給劉掌櫃應急如何?”
劉老栓連連擺手:“使不得,使不得!你我素昧平生,怎好借這麼一大筆錢?”
“掌櫃的不必推辭。”胡景雲道,“實不相瞞,我年輕時落魄,也曾受過他人恩惠。如今幫您一把,也算是積德行善了。”
劉老栓還在猶豫,胡景雲已從行囊中取出一個布包,打開一看,整整齊齊二十塊大洋。
“這...這怎麼好意思...”劉老栓感動得不知說什麼好。
胡景雲將錢塞到他手中:“掌櫃的若過意不去,就當我預付的房錢飯錢。我這一去,怕是十天半月才能回來,行李就先寄放在店裡。”
劉老栓千恩萬謝地收下,當即寫下借據,非要胡景雲收下不可。
第二天一早,胡景雲便要告辭。劉老栓再三挽留,胡景雲卻說有要緊事要辦,隻將一個沉甸甸的箱子交給劉老栓保管,說裡麵是重要文書,千萬不可打開。
送走胡景雲,劉老栓便去孫掌櫃處還了債。孫掌櫃見他居然能拿出錢來,頗感意外,卻也不好再說什麼。
轉眼過了正月十五,胡景雲沒有回來。到了二月二龍抬頭,還是不見人影。劉老栓開始擔心起來,莫非這胡老板遭遇了什麼不測?
一天深夜,劉老栓被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驚醒。他披衣起身,點燈查看,聲音似乎是從存放胡景雲箱子的房間傳來的。
他輕手輕腳走到房門外,透過門縫往裡一看,不禁嚇了一跳:隻見一隻毛色赤紅的老狐,正人立在那箱子前,前爪靈活地撥弄著箱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