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東即墨有張姓大族,祖上出過一位陽武侯,名喚張大山,這事在當地代代相傳。話說這張家祖上本是普通農戶,住在嶗山腳下的張家屯,以種地為生。傳到張老漢這一代,家道早已中落,隻剩下三畝薄田和一處年久失修的老宅。
張老漢年過五旬,膝下有兩子。長子張福已成年,娶了鄰村王氏為妻;次子張壽年方十六,尚在家中幫忙。這張壽生得眉清目秀,雖不喜讀書,卻天生有把子力氣,乾活勤快,待人誠懇,村裡人都喜歡他。
這年夏天,張家屯遭了旱災,三個月滴雨未落,莊稼都快枯死了。張老漢愁得整日歎氣,村裡人紛紛到村口的山神廟祈雨,卻毫無效果。
一日黃昏,張壽到山中砍柴,行至半山腰,忽聞一陣淒厲的哀鳴。他循聲找去,見一白發老翁被困在獵人的捕獸夾中,右腿鮮血淋漓。奇怪的是,老翁身著古式青袍,麵容清臒,不似尋常鄉民。
“老人家莫慌,我來幫你!”張壽不及多想,忙上前費力扳開獸夾,又撕下衣襟為老翁包紮傷口。
老翁凝視張壽片刻,眼中閃過一絲金光,笑道:“好小子,心善。老夫乃本山山神,今日遭此劫難,幸得你相助。你且回去告訴村民,明日午時必有甘霖。”
張壽將信將疑,卻見老翁化作一縷青煙消失不見,地上隻留下一枚晶瑩的玉佩。他心知遇上了仙緣,連忙跪拜,將玉佩小心收好。
果然,次日午時烏雲密布,雷聲大作,一場傾盆大雨緩解了旱情。村民紛紛稱奇,張壽將遇山神之事告知眾人,自此張家在村中聲望大增。
然而好景不長,半年後張老漢染病去世,臨終前將家業交給長子張福掌管。張福媳婦王氏心胸狹窄,見小叔子日漸受人尊敬,心生嫉妒,便時常在丈夫耳邊挑撥。
“你看看小叔子,如今在村裡比你有麵子,將來這家產怕是都要歸他了!”王氏酸溜溜地說。
張福本是個沒主見的,經不住媳婦攛掇,便找借口與張壽分家,隻分給他村西頭兩畝貧瘠的旱地和一間破舊茅屋。鄉鄰都為張壽鳴不平,他卻笑道:“有手有腳,餓不死的。”
卻說這張壽搬到村西後,勤懇耕種,雖收成不多,卻也夠糊口。一日他在田間勞作,見一青蛇與一隻黃鼠狼纏鬥,那青蛇明顯不敵,遍體鱗傷。張壽心生憐憫,驅走黃鼠狼,又將青蛇帶回家中悉心照料。
數日後,青蛇傷愈,突然口吐人言:“恩公大德,小青沒齒難忘。我乃嶗山青蛇一族,日後若有難處,可至西山亂石崗喚我三聲。”說罷化作一道青光離去。
時光荏苒,轉眼三年過去。這年朝廷征兵,每戶需出一丁。張福已成家立業,本應他去,但王氏哭鬨不止,張福便找裡正暗中操作,將征兵名額轉給了張壽。
張壽得知後不怒反笑:“哥哥有家室,我去便是。”次日便收拾行裝,前往縣衙報到。
臨行前,張壽想起青蛇之言,便到西山亂石崗連喚三聲。片刻後,一位青衣少年從石後轉出,拱手道:“恩公有何吩咐?”
張壽將征兵之事告知,青衣少年笑道:“此去無妨,我有一舊友在軍中當差,可暗中助你。”說罷取出一枚鱗片遞給張壽,“遇危難時,握此鱗片喚我即可。”
張壽謝過青衣少年,隨軍北上。途中經過一片古戰場,夜幕降臨後陰風陣陣,同袍皆心驚膽戰。張壽自恃有山神和青蛇護佑,並不畏懼。
半夜,張壽守夜時忽見一隊陰兵自遠處而來,為首一位金甲將軍騎著戰馬,氣勢驚人。那將軍行至張壽麵前,勒馬問道:“小輩何故夜闖我駐地?”
張壽不卑不亢,施禮道:“晚輩隨軍途經此地,不知將軍在此,多有冒犯。”
金甲將軍見張壽氣度不凡,又看他腰間山神玉佩隱隱發光,便道:“你與嶗山山神有何淵源?”
張壽如實相告,金甲將軍聽罷大笑:“原來如此!山神與我有舊,你既是他恩人,便是我朋友。”說罷取出一枚虎符遞給張壽,“此去北疆戰事凶險,持此符可保平安。”
次日,張壽將夜遇陰兵之事告知同袍,眾人皆不信。然而行軍途中,他們這支小隊果然屢次化險為夷,不是突然發現捷徑避過埋伏,就是天降大霧掩護行蹤。眾人開始對張壽刮目相看。
到達邊疆後,戰事果然慘烈。一次大戰中,張壽所在部隊被敵軍圍困,糧草斷絕,形勢危急。張壽握緊鱗片呼喚青蛇,當夜便夢見青衣少年對他說道:“明日午時,東方有救兵至。”
次日果如其言,一支援軍從天而降,解了圍困。統帥甚是奇怪,說是前夜夢到一位青衣仙人指點前來救援。自此,張壽在軍中名聲大噪,被提拔為校尉。
再說家鄉這邊,張福夫婦自張壽從軍後,日子並不順遂。先是家中耕牛無故病死,接著糧倉又遭火災,不出三年,家業敗落大半。這年又逢大旱,張福想起弟弟當年遇山神之事,便也上山尋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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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至半山,張福果然見一白發老翁坐在石上,正是當年山神。張福忙跪拜道:“山神老爺,我弟張壽曾救過您,求您看在這情分上,賜我些金銀吧!”
山神冷笑:“貪心不足,縱有萬金亦難富。”言罷化作青煙消失。
張福悻悻下山,途中又見那青蛇與黃鼠狼相鬥。這次青蛇占上風,黃鼠狼危在旦夕。張福心想:“我若救這黃鼠狼,或許也能得些好處。”便上前驅趕青蛇。
誰知青蛇怒道:“無知凡人,安敢助紂為虐!”張口噴出一股黑氣,張福頓覺天旋地轉,回家後一病不起。
王氏急得四處求醫,卻無人能治。這夜她夢見一黃袍老者對她說:“你夫婦二人心術不正,故有此報。若想病愈,須得誠心悔改,多行善事。”
王氏醒來後將夢境告知張福,二人慚愧不已,從此改過自新,慢慢的家境竟也有所好轉。
再說張壽在軍中屢立奇功,被提拔為參將。一次大戰中,他率部夜襲敵營,迷路之際,忽見前方有金甲將軍引路,正是當年古戰場遇到的陰兵統帥。在陰兵幫助下,張壽大獲全勝,生擒敵軍主帥。
戰事結束後,張壽榮歸故裡,朝廷封他為陽武侯,賜金匾一塊。回鄉途中,他特意到西山感謝青蛇,又至山神廟祭拜山神。
山神現身道:“你今日榮耀,非偶然也。你祖上積德,本就有此福報。加之你心地純善,屢次救助仙靈,故有今日。”
張壽恍然大悟,回家後重修山神廟,又出資為鄉裡修橋鋪路,廣行善事。他娶了一位賢惠妻子,生有三子,後世子孫綿延,成為即墨名門。
而張福夫婦自弟弟歸來後,真心悔過,張壽不記前嫌,幫他們重整家業。後來張福也得了一子,取名張順,意為順遂平安。
這張順自幼聰慧,常隨叔父張壽左右。一日,張壽帶他上山祭拜山神,歸途中見一白狐受傷倒地。張順不待叔父吩咐,便主動為白狐包紮傷口。
山神的聲音自空中傳來:“張氏家風淳厚,善心不絕,後世必再出貴人!”
果然,張家後來又出了幾位進士,成為當地望族。而陽武侯張壽的故事,也在民間代代相傳,成為美談。
至今,嶗山一帶仍有老人會說: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不是不報,時候未到。那張壽救山神、助青蛇,終得富貴,正是天道循環的明證哪!
這便是陽武新傳,各位看官,你說這鬼神之事,玄不玄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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