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國初年,冀北張家莊有戶張姓人家,祖上曾是官宦之家,如今家道中落,隻剩下張明遠這個落魄書生守著祖宅過活。張家宅院占地不小,卻因年久失修,多處房屋漏雨透風,唯獨後院一間廂房還算完好,張明遠便住在那裡。
這年冬天,大雪封門,張明遠家中斷糧已兩日,他裹著薄被在炕上發抖,盤算著明日是否該去鄰村表親家借些米糧。
“咚咚咚”,忽然傳來敲門聲。
張明遠心中詫異,這等大雪天,誰會來訪?他披衣下炕,開門一看,門外站著一位身著白袍的中年漢子,身形微胖,麵容和善,肩上挎著一個包袱。
“這位兄台,敝姓黃,名三泰,路過此地,風雪太大,想借宿一晚,不知可否行個方便?”來人拱手道。
張明遠雖家徒四壁,但生性豪爽,當即側身相讓:“寒舍簡陋,黃兄若不嫌棄,請進。”
黃三泰進屋後,環顧四周,見屋內陳設簡單,炕桌上一盞油燈,幾卷書籍,牆角米缸半開,空空如也,心下已明白幾分。他放下包袱,笑道:“承蒙張兄收留,無以為謝,我帶有一些乾糧和酒水,若不嫌棄,一同享用如何?”
說罷,他從包袱中取出燒雞、醬肉、麵餅和一壺酒。張明遠看得眼睛發直,喉頭滾動,強忍食欲道:“這如何使得...”
“誒,張兄不必客氣,緣分使然。”黃三泰擺開食物,斟上酒,“請!”
二人邊吃邊聊,張明遠發現黃三泰談吐不凡,見識廣博,天文地理、奇聞異事無所不通,心中敬佩不已。酒過三巡,張明遠問道:“不知黃兄做何營生,要往何處去?”
黃三泰笑道:“做些藥材買賣,此番是去北方收賬。我看張兄家境似乎不太寬裕,可曾想過做些什麼營生?”
張明遠歎道:“不瞞黃兄,我本是個讀書人,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前些年父母相繼病逝,家中積蓄耗儘,如今隻剩這空宅子了。”
黃三泰沉吟片刻,道:“我觀張兄宅院甚大,後院似有荒廢藥圃,何不重整旗鼓,種植些藥材?我可提供種子,待收成後我來收購,如何?”
張明遠大喜過望,連連稱謝。二人暢談至深夜,方才睡去。
次日清晨,張明遠醒來,發現黃三泰已收拾妥當,正要告辭。
“張兄,這些銀兩你且收下,購置些農具肥料。”黃三泰遞過一袋銀元,“三月後我再來,屆時帶來藥材種子。”
張明遠推辭不過,隻好收下。送走黃三泰後,他站在院中,恍惚間覺得昨夜之事如夢境一般,但手中的錢袋又實實在在。
卻說張明遠得了銀錢,購置農具,重整藥圃,平日裡讀書耕作,日子漸漸有了起色。村裡人見他突然有了錢,紛紛猜測,有人說是張家祖上藏銀被發現了,也有人說是城外富家小姐看上了他,暗中接濟。
村中潑皮劉二狗聽聞此事,動了歪心思。一日深夜,他翻牆潛入張家,想偷些錢財。剛摸到後院,忽見一白袍壯漢站在藥圃旁,目露精光,嚇得他連滾帶爬逃了出去。第二天就病倒了,逢人便說張家有神靈守護。
三月後,黃三泰如期而至,帶來不少藥材種子,教張明遠種植之法。當晚,二人又在燈下對飲。
“張兄,實不相瞞,我並非凡人。”酒至半酣,黃三泰忽然道。
張明遠笑道:“黃兄氣度不凡,我早知非尋常商賈。”
黃三泰正色道:“我乃修行五百年的白仙,本體是隻刺蝟,見張兄心地純良,卻困頓不堪,故來相助。”
張明遠聞言,手中酒杯差點掉落。他自幼聽過不少狐仙鬼怪故事,沒想到真讓自己遇上了。但想起黃三泰數月來的恩義,心中恐懼漸消,舉杯道:“無論黃兄是何身份,待我恩重如山,便是我的好友。”
黃三泰欣慰點頭,又道:“近日村中恐有災禍,你明日去告知村長,讓村民儲備糧食飲水,閉門少出。”
張明遠驚問是何災禍,黃三泰隻搖頭不語。
次日,張明遠將信將疑地去見村長,村長素知他是個老實讀書人,不似胡言亂語之輩,又聯想到近日村中家畜不安、井水渾濁等異象,便通知村民早作準備。
三日後,果然地動山搖,冀北發生大地震,方圓百裡受災嚴重。因有準備,張家莊傷亡甚少。村民皆感張明遠之恩,他卻說是黃三泰預警。
地震後不久,村中又生怪事。村東頭的李老漢清晨起來,發現家中水缸裡漂浮著幾縷黑發,初時不以為意,誰知接下來幾天,村中多戶人家水井、水缸中都出現了黑發。更可怕的是,有村民深夜聽到女子哭聲,若有若無,淒淒慘慘。
不久,村中接連有年輕人病倒,麵色蒼白,渾身無力,郎中查不出病因。
這一日,黃三泰突然來訪,麵色凝重:“張兄,村中來了個厲鬼,專吸青年精氣,若不除去,恐釀大禍。”
張明遠急問如何應對。黃三泰道:“此鬼乃百餘年前一冤死女子所化,怨氣極重。我需準備三日,布陣捉鬼。這三日,你讓村民日落閉戶,切勿外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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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後月圓之夜,黃三泰在村外荒墳設壇。張明遠放心不下,偷偷前往觀看。
隻見黃三泰身著法衣,手持桃木劍,周圍插著八麵黃旗。子時一到,陰風驟起,一團黑氣從墳地冒出,化作一白衣女鬼,長發遮麵,十指如鉤。
“妖孽,還不束手就擒!”黃三泰喝道。
女鬼尖嘯撲來,黃三泰揮劍相迎。一時間飛沙走石,月光昏暗。張明遠躲在樹後,看得心驚膽戰。
鬥至激烈處,黃三泰忽然現出原形,一隻巨大白刺蝟,渾身尖刺豎起,與女鬼纏鬥在一起。最終,女鬼被黃三泰製服,化作一縷青煙收入葫蘆中。
黃三泰變回人形,卻已衣衫破損,嘴角帶血。張明遠急忙衝出:“黃兄,你受傷了!”
“無妨,休養幾日便好。”黃三泰笑道,“此間事了,村民可安心了。”
果然,次日村中病倒的年輕人漸漸好轉,水井中的黑發也消失了。村民知是黃三泰之功,紛紛準備禮物答謝,但他早已離去。
時光飛逝,轉眼一年過去。張明遠的藥材長勢良好,生活日漸寬裕,甚至有人前來提親。他選中鄰村蘇家女子,定下來年婚期。
這年秋天,黃三泰前來收購藥材,見張明遠家中張貼的喜字,笑道:“張兄好事將近,可喜可賀。屆時我定來喝喜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