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國初年,膠東一帶有個青石鎮,鎮上有個叫張青山的後生,祖上三代都是畫匠,到了他這一代,山水人物、花鳥魚蟲無一不精,尤其擅長畫驢。
張青山性子耿直,不會阿諛奉承,雖然畫藝精湛,卻始終窮困潦倒,年近三十仍未娶親。他家中除了文房四寶,就隻剩下一頭老驢。這驢通體烏黑,隻有四蹄雪白,是父親臨終前留下的,說是祖上傳下來的,頗有靈性。
這年臘月二十三,小年剛過,天降大雪,張青山家中斷糧,摸了摸空空如也的錢袋,歎了口氣,取出最後一張宣紙,研墨揮毫,畫了一幅《雙驢圖》。畫中兩頭毛驢,一立一臥,栩栩如生,尤其是眼睛,仿佛真的一般。
“老夥計,我這就去集市把畫賣了,換些糧草回來。”張青山拍拍老驢的腦袋,裹緊破舊的棉袍,卷起畫軸,冒著風雪出了門。
集市上人煙稀少,張青山站了半天,無人問津。眼看日頭偏西,他心中焦急,忽見一位須發皆白的老道踏雪而來,在他攤前駐足。
“這畫不錯,多少銀錢?”老道指著《雙驢圖》問道。
張青山見老道衣衫襤褸,不像有錢人,便道:“道長若喜歡,給兩個銅板便是。”
老道捋須笑道:“貧道身無分文,不過可以指點你一條明路。今晚子時,你將此畫掛在堂屋東牆,備好草料清水,自有奇遇。切記,無論看到什麼,不可出聲,更不可有貪念。”
張青山將信將疑,但見老道氣度不凡,不似玩笑,便點頭應下。老道臨走前又囑咐:“此事不可外傳,否則大禍臨頭。”
是夜,張青山按照老道吩咐,將《雙驢圖》掛在東牆,又備好草料和清水。子時一到,月光透過窗欞照在畫上,神奇的事情發生了——畫中的兩頭毛驢竟然動了起來,先是耳朵微顫,繼而尾巴輕搖,最後前蹄一抬,竟從畫中躍然而下,變成真驢大小!
兩頭驢落地後,先是親昵地互相蹭了蹭脖子,然後走到草料前低頭吃了起來,吃完後又喝了清水。約莫一炷香後,它們重新躍回畫中,恢複原狀。
張青山看得目瞪口呆,半晌才回過神來。他走近細看,畫還是那幅畫,隻是驢腹微微鼓起,似是剛吃飽的模樣。
第二天清晨,張青山發現備好的草料和清水果然少了。他心中驚奇,卻牢記老道囑咐,沒有聲張。
自此,張青山每晚子時都會掛畫備料,而那畫中雙驢也會準時現身吃食。更奇的是,自那以後,張青山作畫時如有神助,畫出的驢越發傳神,漸漸在四裡八鄉有了名氣,求畫者絡繹不絕,日子也寬裕起來。
這天,鎮上首富趙百萬派人來請,說是要畫一幅《八驢出遊圖》,酬金十塊大洋。張青山本不喜趙百萬為人,但想到家中即將斷糧,隻好答應。
趙家豪宅氣派非凡,趙百萬腆著肚子,指著院中八頭不同毛色的驢道:“給我好好畫,畫好了另有賞錢!”
張青山凝神屏息,調色運筆,不到半日便畫好了八頭驢,形態各異,活靈活現。趙百萬十分滿意,設宴款待。席間,他頻頻勸酒,張青山推辭不過,幾杯下肚便醉了。
酒後失言,張青山將《雙驢圖》的秘密說了出來。趙百萬聽後眼中精光一閃,笑道:“果然是寶物!這樣吧,你把畫賣給我,我出五十大洋!”
張青山酒醒大半,連連搖頭:“此乃祖傳之物,不賣不賣!”
趙百萬臉色一沉:“既然如此,我也不強求。不過你既已說出秘密,這畫怕是保不住了。這樣吧,你把畫借我觀賞三天,我再加十塊大洋。”
張青山明知不妥,但懾於趙百萬權勢,又貪圖那十塊大洋,最終還是答應了。
回家後,張青山越想越後悔,正要收起畫軸,門外忽然傳來叩門聲。開門一看,竟是日前那位老道。
“禍事了!禍事了!”老道頓足道,“我早囑咐你不可外傳,你怎敢泄露天機?那趙百萬乃貪鄙之人,今夜必來盜畫!”
張青山慌了神:“求道長指點!”
老道歎道:“也罷,你我有一段因果。我這裡有符咒三道,可暫保無虞。但切記,畫中靈物非凡間俗物,若被惡人所得,必生大禍。”
老道交代完畢,飄然而去。張青山依言將符咒貼在門窗和畫軸上。
是夜三更,果然有黑衣人翻牆而入,直撲《雙驢圖》。說來也怪,那人剛要觸碰畫軸,便被一道金光彈開,慘叫一聲,倉皇逃竄。
張青山鬆了口氣,以為萬事大吉。不料第二天清晨,他發現《雙驢圖》不翼而飛!
原來趙百萬早有準備,先派人試探,見有符咒護體,便重金請來一個遊方術士,破了符咒,盜走了畫。
張青山又急又悔,想起老驢還在後院,連忙去找,卻發現老驢也不見了蹤影。正慌亂間,老驢從外麵奔回,咬住他的衣角就往門外拽。
“你要帶我去找畫?”張青山問道。
老驢點點頭,前蹄刨地。張青山大喜,忙騎上老驢。老驢四蹄生風,竟比駿馬還快,不消半個時辰便來到了趙家後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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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牆高聳,門扉緊閉。老驢卻不停步,直衝向後院一處偏僻牆角。張青山正疑惑,忽見老驢身形一閃,竟直接穿牆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