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國二十三年,清河鎮出了件蹊蹺事。
鎮東頭的老光棍常貴,一夜之間竟成了能掐會算的“常半仙”。這事說來也怪,常貴原本是個走街串巷的貨郎,大字不識幾個,平日裡賣些針頭線腦、胭脂水粉糊口。可自打他在鎮外荒山裡躲雨,遇著那場怪事後,整個人就變了樣。
那天傍晚,烏雲壓頂,雷聲滾滾,常貴挑著貨擔急著往家趕。行至黑風嶺下,豆大的雨點已砸落下來。他瞧見半山腰有處破廟,便三步並兩步衝了上去。
這廟不知供奉的是哪路神仙,早已荒廢多年,門窗破敗,蛛網密布。常貴剛踏進廟門,一道閃電劃破天際,照得廟內亮如白晝。他抬眼一看,嚇得魂飛魄散——廟堂正中,竟盤踞著一條水桶粗細的白鱗大蟒!
那蟒蛇頭生肉冠,眼如銅鈴,見有人來,猛地昂首吐信。常貴雙腿發軟,貨擔“咣當”一聲掉在地上。就在這當口,廟外忽傳來一聲清叱:“孽畜,安敢傷人!”
但見一道青光閃過,一位青衣道人已立在廟中。那道人手持拂塵,對著大蟒一指,喝道:“吾乃本方土地,念你修行不易,速速退去!”
說來也怪,那凶惡大蟒見了道人,竟如鼠見貓般,低頭縮頸,蜿蜒遊出廟門,消失在雨幕中。
常貴驚魂未定,連忙叩謝。道人扶他起身,端詳片刻,笑道:“你我有緣,今日贈你一物,可助你度過日後一劫。”說罷,從袖中取出一枚古銅鏡,鏡背刻有八卦圖案,周邊鏽跡斑斑。
“此鏡可辨妖邪,若見異象,當速避之。”道人叮囑道,又附耳傳授了幾句口訣,便飄然而去。
常貴得了這寶鏡,初時並未在意,依舊做他的貨郎營生。誰知半月後,這鏡子竟真派上了用場。
那日他到鎮西李家莊賣貨,經過村頭寡婦王氏門前,忽覺懷中銅鏡一陣發燙。他掏出鏡子一照,但見鏡中那王氏院子上空,竟籠罩著一團黑氣,隱隱有狐形翻騰。
常貴想起道人所授口訣,掐指一算,心中大驚:這王氏定是被狐精纏上了!
他本不想多事,可想起道人說“助你度過日後一劫”,心想積些陰德也是好的,便悄悄告知了村裡族老。族老帶人暗中查探,果在王氏床下發現一窩赤狐,當中一隻體型碩大,毛色如血。眾人驚懼,不敢妄動,隻得請來道士做法,將那狐窩遷至深山。
此事過後,常貴便得了“半仙”之名。鎮上誰家有個怪事異夢,都來找他推算。說來也怪,他那銅鏡每每靈驗,竟真辨出了幾樁邪祟之事。
名聲傳開後,連鎮上首富趙天祿也親自登門。
趙家是清河鎮首屈一指的大戶,祖上出過舉人,家底殷實。趙天祿年過五旬,膝下僅有一子,名喚趙明遠,在省城讀書,近日即將學成歸來。
“常半仙,犬子不日還鄉,老夫想在鎮北鳳鳴坡上為他建座小樓,供他靜心讀書,將來好考取功名。”趙天祿撚著胡須說道,“隻是這選址動土,關乎風水運勢,還請半仙幫忙勘定。”
常貴本欲推辭,但趙家勢大,不敢得罪,隻得應下。
次日,常貴隨趙天祿來到鳳鳴坡。這山坡背靠青山,麵臨清溪,確是一處佳地。常貴取出銅鏡,四處照看,忽見坡東一處平地,鏡中竟顯出一片祥和之氣,隱隱有書香繚繞。
“就是此處了!”常貴指著那平地道。
趙天祿大喜,當即命工匠破土動工。
不料開工第三日,怪事就發生了。
那日清晨,工頭慌慌張張跑到趙府,說工地夜裡鬨狐仙。不少工匠聲稱,半夜看見坡上有白狐對月叩拜,還有人說聽到女子淒婉的哭聲。
趙天祿不以為然,認為是工匠偷懶編造的謊話,責令加緊施工。
又過數日,工頭再次來報,說幾個工匠接連病倒,都說是夢中被一白衣女子責罵,稱他們占了她的修行之地。更詭異的是,白天剛砌好的牆,次日清晨便坍塌大半,如是者三。
這下趙天祿也慌了神,忙請常貴前去查看。
常貴來到工地,取出銅鏡一照,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鏡中顯現的,竟是一隻通體雪白的九尾靈狐,正對他怒目而視。
“壞了壞了,這是占了仙家的洞府了!”常貴心中暗叫不好。
當晚,常貴獨宿工地,設下香案,焚香禱告。夜半時分,果見一白衣女子飄然而至,容貌絕美,氣質清冷。
“你這凡人,既得仙緣,贈你寶鏡,為何反倒助紂為虐,占我修行之地?”女子厲聲質問。
常貴連忙躬身解釋:“小仙不知此地是仙家洞府,冒犯之處,還望恕罪。隻是趙家勢大,小仙人微言輕,恐怕難以勸阻。”
白衣女子冷哼一聲:“我在此修行三百載,從不害人,反倒庇佑一方水土。那趙家小子,不過讀了幾日書,就敢稱‘文曲星下凡’?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你告訴他,若不立即停工,休怪我不客氣!”
說罷,女子化作一道白光消失。
常貴不敢怠慢,次日一早便將此事告知趙天祿,勸他另擇他處建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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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知趙天祿聽後勃然大怒:“什麼狐仙鬼怪!我趙家書香門第,豈會怕這些邪祟?定是那狐精嫉妒我兒才華,故意作梗!我已請了青雲觀的道長前來降妖,看它能猖狂到幾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