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行山東麓有個叫野狐溝的村子,村裡人世代以放牧為生。村西頭住著王老漢一家,他有兩個兒子,大兒子叫鐵栓,今年十六,小兒子叫銅鎖,剛滿十三。兄弟倆長得虎頭虎腦,打小就跟羊群在山裡轉悠。
這年秋天,山裡出了怪事。
先是張獵戶家的三隻肥羊一夜之間沒了蹤影,羊圈裡隻留下一灘黑血和幾撮灰毛。接著李寡婦家圈養的豬仔少了兩頭,地上有碗口大的爪印。村裡最有經驗的孫老漢蹲在爪印前抽了半天旱煙,最後吐出一句:“是狼,而且是成了精的老狼。”
這話一傳開,整個野狐溝人心惶惶。
王老漢愁得整夜睡不著。他家養了三十多隻羊,是全家過冬的指望。這天晚飯時,他對兩個兒子說:“從明天起,你倆放羊得格外小心。聽說那畜生在黑風嶺一帶活動,你們繞著點走。”
鐵栓扒拉著碗裡的糊糊,眼珠轉了轉:“爹,俺聽村東頭馬仙姑說,這不是尋常的狼。”
“馬仙姑?”王老漢皺起眉頭,“那神婆子又說什麼了?”
銅鎖搶著說:“馬仙姑說,這是三十年前被孫老獵戶打瘸了腿的那隻母狼回來報仇了!她說那狼在山裡修煉,如今成了氣候,能通人言,會幻術,專挑孫老漢的後人和他護著的人家下手。”
王老漢手裡的筷子掉在了桌上。孫老獵戶是他親舅舅,十年前已經過世了。
夜深了,鐵栓躺在炕上翻來覆去。月光從窗戶紙的破洞漏進來,照在他臉上。他推了推旁邊的銅鎖:“弟,睡著沒?”
“沒呢,哥。”
“明兒個咱不去黑風嶺,但也不能總躲著。”鐵栓壓低聲音,“馬仙姑不是說,那狼精最記仇麼?咱姥爺傷了它,它要害咱家。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
銅鎖一骨碌爬起來:“那咋辦?”
鐵栓的眼睛在黑暗裡亮晶晶的:“咱得先下手為強。”
第二天一早,兄弟倆照常趕著羊群出了村。不過他們沒往平日常去的草甸子,反而拐上了通往黑風嶺的小路。
黑風嶺這地方邪性,向陽坡草木豐茂,背陰麵卻怪石嶙峋,終年霧氣繚繞。老輩人說,這嶺子底下壓著一條犯了天條的蛟龍,怨氣不散,吸引了不少精怪在此修煉。
日頭爬到一竿高時,兄弟倆到了黑風嶺腳下。鐵栓讓銅鎖看著羊群,自己攀上一塊巨石,手搭涼棚四處張望。
突然,他身子一僵。
不遠處的一叢灌木後麵,兩點綠瑩瑩的光正盯著他。
鐵栓不動聲色地滑下石頭,拉著銅鎖往羊群中間走。“它來了,”他低聲說,“就在西邊那叢刺槐後麵。”
銅鎖腿有點發軟,但還是挺直了腰板:“哥,咱現在咋辦?”
“按昨晚商量的來。”鐵栓從懷裡掏出個小布包,裡麵是馬仙姑給的幾樣東西:一撮香灰,三根紅線,還有一張皺巴巴的黃符。“仙姑說,這東西雖治不了狼精,但能擋它一會兒。”
兄弟倆把羊趕到一處背風的山坳,鐵栓用紅線在周圍草草圍了個圈,撒上香灰。說也奇怪,羊群進了圈後,原本有些躁動的牲口都安靜下來。
日頭漸漸西斜,那兩點綠光時隱時現,始終不遠不近地跟著。
銅鎖擦了把汗:“哥,它這是跟咱耗上了。”
鐵栓眯著眼看向西邊的山梁,那裡有個黑黢黢的洞口,老輩人叫它“狼仙洞”,說是狼精的老巢。“等太陽落山,它就該動手了。咱得在這之前找到它的窩。”
“找窩乾啥?”
“你沒聽馬仙姑說嗎?成了精的畜生,最在乎兩樣東西:一是修煉的洞府,二是自己的崽子。”鐵栓從腰間解下水壺,灌了兩口,“要是能找到它的崽子...”
銅鎖明白了,倒吸一口涼氣:“哥,這太險了!”
“不險咋辦?等著它把咱家羊一隻隻禍害光?等著它哪天撲進咱家院子?”鐵栓拍拍弟弟的肩膀,“待會兒你看好羊,我去探探那洞口。”
就在這時,羊群忽然一陣騷動。幾頭老山羊不安地用蹄子刨地,朝西邊“咩咩”直叫。
鐵栓抬眼看去,隻見西邊山坡上,一隻小牛犢大小的灰狼正不緊不慢地朝他們走來。那狼毛色油亮,左後腿微微有點跛,一雙眼睛竟隱隱泛著紅光。
銅鎖腿一軟,差點坐地上。鐵栓一把拽住他,壓低聲音:“彆慌!它還在試探,不敢直接衝紅線。”
果然,那狼在離紅線三丈遠的地方停住了。它歪著頭打量兄弟倆,眼神裡竟有幾分人性化的戲謔。
鐵栓心一橫,從懷裡掏出早上烙的餅,掰了一塊扔過去:“狼大仙,咱們井水不犯河水,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
那狼看都不看地上的餅,反而向前邁了一步。
突然,它身後傳來一聲細微的嗚咽。那狼渾身一顫,猛地回頭,喉嚨裡發出威脅的低吼。
鐵栓眼尖,看見不遠處一個土洞裡探出兩個毛茸茸的小腦袋——是狼崽!
機會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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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栓當機立斷,對銅鎖使了個眼色,故意提高聲音:“喲,原來狼大仙有家有室啊!這兩個小崽子長得真精神,皮毛油光水滑的,拿到鎮上起碼能換半扇豬!”
那狼精猛地回頭,眼裡的紅光更盛了。它似乎聽懂了鐵栓的話,前爪不安地刨著地。
鐵栓繼續添火:“聽說狼崽子泡酒大補,狼皮做褥子冬天最暖和。銅鎖,你看那倆小家夥,夠不夠做兩頂皮帽子?”
銅鎖會意,也跟著嚷嚷:“夠!哥,咱現在就抓?”
狼精終於按捺不住,仰頭發出一聲長嚎。那聲音不像普通的狼嚎,倒像是摻了哨音的怪叫,聽得人頭皮發麻。
嚎聲未落,它猛地朝紅線撲來!
就在它即將越過紅線的一刹那,鐵栓迅速從懷裡掏出一把東西撒了出去——那是馬仙姑給的香灰和搗碎的雄黃。
“嗤啦”一聲,狼精像是撞上了一堵無形的牆,慘叫著倒飛出去,身上冒起一股青煙。它在地上打了個滾,再爬起來時,左肩的皮毛焦黑了一片。
“有用!仙姑給的東西有用!”銅鎖興奮地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