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三寶魂飛魄散,酒醒了大半,連夜收拾細軟要跑。剛出大門,迎麵碰見個穿長衫的算命先生,拄著根幡子,上寫“鐵口直斷”。
“這位爺,印堂發黑,煞氣纏身,恐有血光之災啊。”算命先生攔住他。
趙三寶像抓住救命稻草,忙問解法。
算命先生撚著山羊胡:“解鈴還須係鈴人。你與黃仙結仇,需得找到它們的新巢穴,誠心悔過,或有一線生機。”
“它們在哪兒?”
“往北五十裡,有個叫野狐嶺的地方。不過,黃仙最記仇,此去凶多吉少。”
趙三寶猶豫了,但想到前妻鬼魂的警告,還是硬著頭皮去了。野狐嶺名副其實,荒無人煙,亂石嶙峋。他在山裡轉了三天,又累又餓,終於在一個山洞裡發現了黃皮子的蹤跡。
洞口掛著破布幡,上麵畫著符咒。往裡走,竟彆有洞天:石桌石椅一應俱全,牆上還貼著褪色的年畫。最深處,擺著個神龕,供著個木牌位,上書“黃氏先祖之位”。
牌位前,坐著的正是黃七爺,但已憔悴不堪,皮毛失去光澤。
“你來了。”黃七爺睜開眼,聲音嘶啞。
趙三寶撲通跪下:“七爺,我錯了!我不該貪心,不該燒林子!求您放過我吧!”
黃七爺長歎一聲:“晚了。你可知,那日你們挖墓時,墓室坍塌,我族八十三條性命被活埋其中。我妻子、三個孩子,都在裡麵。”
趙三寶渾身發抖。
“我本念你救命之恩,隻想略施懲戒。可你請道士,布刀陣,又放火燒山,是要滅我全族。”黃七爺眼中流下血淚,“既如此,休怪我不仁。我以百年道行向胡三太爺請了法旨,要你趙家血債血償。”
“胡三太爺?”趙三寶茫然。
“東北眾仙之首,管束我等仙家。”黃七爺冷冷道,“法旨已下,我也無法收回。你回去吧,好好享受最後的日子。”
趙三寶失魂落魄回到家,發現老娘已咽了氣,眼睛瞪得老大,像是嚇死的。媳婦卷了剩餘錢財,跟個貨郎跑了。昔日的大瓦房一夜之間牆倒屋塌,隻剩下斷壁殘垣。
趙三寶瘋了,整天在屯裡遊蕩,嘴裡念叨:“黃大仙饒命……饒命……”
屯裡人都不敢接濟他,怕惹禍上身。隻有個善心的老太太偶爾給他口吃的。老太太信佛,悄悄對他說:“三寶啊,去廟裡拜拜吧,興許菩薩能救你。”
趙三寶踉踉蹌蹌去了山上的小廟,跪在菩薩像前磕頭。夜裡,他睡在廟裡,夢見菩薩開口:“孽障,你殺生太多,冤孽太深,我也救不了你。不過,你若肯散儘家財,超度亡魂,或許能留個全屍。”
趙三寶醒來,他哪還有家財?忽然想起,盜墓得的寶貝還埋在後山一棵老槐樹下。他連夜挖出來,變賣換成紙錢香燭,請了和尚道士,在黃皮子墳前做了七天七夜的法事。
法事做完那夜,趙三寶回到自家廢墟,躺在炕上等死。半夜,聽見窗外有動靜,抬眼一看,黃七爺站在月光下,身邊跟著許多模糊的影子。
“念你最後這點善舉,我給你個痛快。”黃七爺說,“明日午時,村口老槐樹下。”
第二天,屯裡人發現趙三寶吊死在老槐樹上,脖子上勒的不是繩子,而是一圈黃鼠狼的尾巴。最奇的是,他臉上竟帶著安詳的笑。
從那以後,靠山屯再沒人敢招惹黃皮子。後山的老林子慢慢又長出樹木,偶爾有人看見黃皮子出沒,但從不擾人。屯裡老人說,那是黃七爺帶著族人回來了,它們修成了地仙,守著這片山林。
趙三寶的破房子一直荒著,有人說夜裡能聽見裡麵傳出賭骰子的聲音和淒厲的哭嚎。屯裡孩子調皮,往裡扔石頭,總會莫名其妙摔跟頭。久而久之,那地方成了屯裡的禁忌,再無人靠近。
隻是每年清明,老槐樹下總會莫名其妙出現一堆紙灰,像是有人燒過紙。守夜的人說,曾看見個穿黃馬褂的瘦高身影,在樹下站一會兒,歎口氣,就消失不見了。
屯裡最老的李奶奶常說:“人啊,可以不信鬼神,但不能沒有敬畏。山水有靈,萬物有性,你敬它一尺,它敬你一丈。要是起了歹心,報應來了,躲都躲不掉。”
這話,靠山屯的人記了一代又一代。
而野狐嶺那個山洞,後來成了附近出馬仙的聖地。據說有緣人能在那裡請到黃仙護體,但前提是心術要正,否則必遭反噬。這都是後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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