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富貴,你可知罪?”判官一拍驚堂木。
曾富貴嚇得魂飛魄散:“小人、小人不知……”
判官翻開一本厚厚的簿子:“你任保安團長以來,收受賄賂八百大洋,冤判案件十二起,致三人殘廢、一人投河自儘。此外,你還強占民田三十畝,逼死佃戶老孫頭。這些可是實情?”
曾富貴冷汗直流,忽然看見張小姐和老丈人也站在堂下,哭訴他如何霸占家產、虐待妻子。接著,馬廄裡被他打折腿的馬夫、街上被他打掉牙的小販……一個接一個上來哭訴。
“帶他去孽鏡台!”判官喝道。
鬼差押著曾富貴來到一麵巨大的銅鏡前。鏡中浮現出他這一生的所作所為,從他第一次收錢時的忐忑,到後來麵不改色;從他對乞丐施舍一碗粥,到後來命團丁驅趕逃荒的災民……鏡中的他麵目漸漸猙獰,最後竟與那馬團長一般無二。
回到堂上,判官宣判:“曾富貴陽壽未儘,但罪孽深重。按陰司律法,當受十八層地獄之苦,再入畜生道輪回三世,方可重新為人。”
話音剛落,鬼差押著他來到一處油鍋前。鍋下烈火熊熊,鍋裡滾油翻騰,幾個罪人在油鍋中慘叫。鬼差一推,曾富貴跌落油鍋,頓時皮開肉綻、痛徹心扉。正煎熬時,又被撈起,渾身焦黑地拖到刀山前,逼他赤腳上山。刀刃割開皮肉,每一步都鮮血淋漓。
這般折磨不知過了多久,曾富貴被拖回公堂。判官問:“可知罪了?”
“知罪了!知罪了!”曾富貴磕頭如搗蒜。
“既如此,念你祖上積德,且陽壽未儘,給你個贖罪的機會。”判官提筆在簿子上勾畫,“你回去後,須散儘不義之財,還清所欠孽債。若再行惡,定不輕饒!”
曾富貴隻覺得被人一推,從雲端直墜而下。
“啊!”他大叫一聲,從炕上彈坐起來。
窗外天光大亮,竟是第二天早晨。身上蓋的還是那床破棉被,屋裡空空如也。曾富貴愣了半天,摸摸身上,沒有燒傷刀痕;看看雙手,還是那雙做粗活的手。
莫非是一場夢?
他跌跌撞撞跑到村口,老槐樹下幾個閒漢正在曬太陽。見他過來,有人打趣:“曾大窮,昨日王老道跟你說啥了?真去亂葬崗了?”
曾富貴心頭一震:“今、今天是臘月二十四?”
“可不嘛,灶王爺回來啦!你這一覺睡得夠沉,從昨兒傍晚睡到現在。”
曾富貴這才明白,那榮華富貴、地獄煎熬,竟都發生在一天一夜的夢裡!可那夢如此真實,身上的冷汗、心頭的恐懼,都還未散。
他失魂落魄回到家中,坐在炕沿上發呆。忽然,手在枕頭下摸到個硬物——竟是夢裡黃九給他的那個香爐,裡麵還有三炷燒儘的香灰。
曾富貴撲通跪倒在地,朝長白山方向磕了三個響頭。
從那天起,曾富貴像變了個人。他依舊窮,可乾活更賣力了。有人找他幫忙,他從不推辭。村裡王寡婦房子漏雨,他免費幫著修;逃荒來的孩子餓暈在路邊,他把自己的口糧分出去一半。
說來也怪,他這麼善心,運氣竟漸漸好了。先是鎮上糧店老板看中他老實,雇他當夥計;後來老板年老回鄉,把店鋪便宜盤給他。曾富貴經營有道,待人和氣,生意越做越紅火。
三年後,他娶了隔壁村一個善良能乾的姑娘。成親那天,有個穿黃襖的小老頭送來一對玉鐲,說是故人所贈。曾富貴追出去,人已不見了。
又過了五年,曾富貴已是鎮上數一數二的糧商。他開粥棚賑濟災民,修橋鋪路,在地方上頗有名望。這年清明,他帶著妻兒去給父母掃墓,路過村西亂葬崗時,特意到老柳樹下燒了紙錢。
起身時,看見不遠處站著個穿紅袍的老太太,朝他微笑著點點頭,轉身走入林中不見了。
當晚,曾富貴夢見自己又來到那處公堂。黑臉判官翻著簿子,麵色和緩了許多:“曾富貴,你這幾年行善積德,抵了前孽。往後但行好事,莫問前程。”
夢醒後,曾富貴把夢中情形告訴妻子。妻子說:“咱不管夢裡真假,行善總沒錯。”
從此,曾家代代興旺,成了當地有名的善人之家。隻是曾富貴到老都記得那個臘月二十三的夢,常對兒孫說:
“這人間的富貴啊,就像黃粱一夢。夢裡再風光,醒來還是那碗粥。要緊的是醒著的時候,活得堂堂正正,睡得安安穩穩。”
而他枕下那個小香爐,一直傳到曾家第七代,至今還供在祠堂裡,提醒後人:舉頭三尺有神明,行善作惡,自有天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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