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3章 蟈蟈戲班_民間故事集第二季之東北仙家_笔趣阁阅读小说网 

第703章 蟈蟈戲班(1 / 2)

民國十三年,京城天橋。

夏末傍晚的悶熱未散,說書攤子、雜耍場子、小吃攤子圍成一片喧嚷。人群最多的卻是一處用青布圍起來的場子,裡頭隱隱傳出奇異的曲調——不似胡琴,不似笛簫,倒像是夏夜裡蟈蟈叫喚,卻偏偏合成了一曲《夜深沉》。

布簾掀開一角,一個穿著褪色青布長衫的中年漢子探出半個身子,朝外吆喝:“各位爺,蟈蟈戲班最後一場了!錯過今日,不知何時再能見著這天下獨一份的活蟲唱戲!”

人群一陣騷動,幾枚銅板、銀角子叮叮當當扔進場邊的銅鑼裡。我那時十六歲,在藥鋪當學徒,省下三天的飯錢,也擠了進去。

青布圍子不過三丈見方,中央擺著一張八仙桌,桌上立著個精巧的紫檀木戲台,雕梁畫棟,竟隻有一尺來高。台前坐著班主柳三更,五十來歲,瘦長臉,眼神卻亮得驚人。他朝四方作了個揖,也不說話,隻從懷裡掏出個油光發亮的葫蘆,輕輕一晃。

奇事發生了。

葫蘆口先是探出兩隻翠綠的觸須,接著一隻拳頭大小的蟈蟈蹦了出來,通體碧綠,唯獨翅膀上兩道金線。它不慌不忙跳到戲台中央,前足抬起,竟似老生亮相。柳三更從袖中取出一支細若牛毛的竹簽,在葫蘆口輕輕一敲——哆!

那蟈蟈應聲開嗓,發出“錚錚”兩聲,真如老生念白:“一輪明月——照窗前——”

滿場嘩然。我擠在最前頭,看得真真切切:那蟈蟈不但能合上調門,每唱一句,還配合著做身段——演到悲處,觸須低垂;唱到怒時,雙翅振動。更奇的是,它發出的聲音不像尋常蟈蟈刺耳,竟真有幾分馬連良的韻味。

一段《文昭關》唱罷,柳三更竹簽再敲。葫蘆裡又跳出七八隻蟈蟈,大小不一,顏色各異:一隻紅頭碧翅的扮旦角,聲音尖細婉轉;兩隻黑背金斑的演花臉,嗓音粗豪;另有幾隻小些的蹦到戲台兩側,發出鑼鼓鐃鈸之聲,竟組成了個完整的戲班!

那晚唱的是全本《白蛇傳》。小青與白蛇對唱時,兩隻蟈蟈觸須相碰,宛若姐妹執手;法海出場時,一隻紫金背的大蟈蟈振翅發威,聲如洪鐘。到“水漫金山”一節,柳三更含了一口清水,朝戲台輕輕一噴——水霧中,十幾隻蟈蟈同時振翅,竟真有人喊馬嘶、浪濤洶湧之聲!

我看得癡了,滿場數十人也鴉雀無聲。直到戲罷,蟈蟈們依次跳回葫蘆,柳三更起身謝客,眾人才如夢初醒,喝彩聲幾乎掀翻布棚。

散場後,我鼓起勇氣湊上前:“柳班主,這蟈蟈……真是神了。”

柳三更正在收拾戲台,抬眼看看我,笑了笑:“小兄弟懂戲?”

“在藥鋪乾活,常聽掌櫃的放留聲機。”我老實說,“可留聲機是死的,您這是活的。”

他點點頭,壓低聲音:“實不相瞞,這不是尋常馴蟲的法子。”他拍了拍葫蘆,“這裡頭住著的,是‘戲精’。”

“戲精?”

“戲唱百年,自有精魂。”柳三更眼神飄遠,“早年間,我在直隸鄉下跑碼頭,遇著個破敗的戲台。班主說那台子鬨鬼——夜半無人時,常聞鑼鼓聲。我偏不信邪,在台子下睡了三夜。第三夜子時,真見著一群光點從台板縫裡飄出,聚成人形,咿咿呀呀唱起《牡丹亭》。”

他頓了頓:“我跟著師父學過些魯班術,認出那是戲魂。便用祖傳的‘聚靈葫蘆’,把它們收了起來。誰知帶回京城,葫蘆裡竟孵出一窩蟈蟈,每隻都帶著一段戲魂。我試著調教,竟成了這蟈蟈戲班。”

我將信將疑,但親眼所見不容作假。打那以後,我一得空就往天橋跑。柳三更似乎也喜歡我這個年輕看客,常讓我幫著搭布棚、收銅板。熟了之後,他告訴我更多秘密:

那領頭的綠背金翅蟈蟈,原是前清一位名角的魂;紅頭碧翅的旦角,生前是天津衛的紅牌花旦;連那些配戲的小角,也都是梨園行裡混了一輩子的老人兒。這些戲魂借蟈蟈之身還願,不為錢財,隻圖再唱一場。

“它們跟了我十年。”柳三更撫著葫蘆,像撫著孩子的頭,“唱遍京津,也攢了些名聲。可最近……”

他欲言又止。我追問,他才歎氣道:“梨園行的規矩,戲班不能總在一處唱。戲魂得遊走四方,吸各地的人氣、戲韻,才能長久。可眼下時局亂,出了京城,怕是不好走。”

果然,不久後麻煩來了。

先是同行擠兌。天橋幾個雜耍班主聯名告到警察廳,說柳三更搞“妖術惑眾”。警察來查了幾次,見隻是蟈蟈叫喚,找不出把柄,卻勒令他加收“異技捐”,錢數高得離譜。

接著是地頭蛇“閻王爺”找上門。這閻王爺本姓嚴,管著天橋一半的地皮,手下養著幾十號打手。那日他帶著兩個跟班闖進場子,大咧咧坐下:“柳班主,你這玩意兒有點意思。下個月我老娘七十大壽,來我府上唱三天堂會。”

柳三更作揖:“嚴爺賞臉。不知酬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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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酬金?”閻王爺笑了,“能給我嚴家唱戲,是你天大的福分。還想要錢?”他一指葫蘆,“把這玩意兒孝敬給我,天橋的地麵,以後我罩著你。”

柳三更臉色白了,卻不敢硬頂,隻推說蟈蟈認生,離了他活不成。閻王爺冷笑著走了,臨走撂下話:“給臉不要臉。等著瞧。”

那晚收攤後,柳三更一夜未眠。次日他對我說:“小兄弟,這京城怕是待不住了。我打算往南邊走,聽說上海灘有懂行的。”

“我跟你去!”我脫口而出。藥鋪學徒的日子一眼望得到頭,這蟈蟈戲班卻讓我看見了另一個世界。

柳三更搖頭:“江湖險惡,你還年輕。”他從懷裡摸出個小些的葫蘆,“這‘金嗓兒’送你——就是那隻扮老生的。它性子溫,愛唱《空城計》。煩悶時聽聽,解個悶。”

我推辭不過,收了。他又囑咐:“記住,每月初一、十五,給它飲一滴無根水——就是簷頭接的雨水。彆喂食,它自會吸食月光精氣。”

柳三更走得匆忙。三日後我再去天橋,布棚已拆,人蹤杳然。問旁邊賣糖人的,說前夜閻王爺的人來鬨過,沒找著人,砸了些家夥什。

我悵然若失。回到藥鋪後院的小屋,掏出葫蘆,學著柳三更的樣子輕敲——哆。

葫蘆口探出金嗓兒的觸須。它跳到窗台上,對著月亮,真唱起了“我本是臥龍崗散淡的人”。聲音不大,卻字字清晰。那一刻,我下定決心:我要去找柳三更。

我辭了工,用攢下的錢買了南下的火車票。臨行前去請教了藥鋪的老掌櫃——他是京城老戶,見多識廣。聽說蟈蟈戲班的事,他撚須沉吟:“柳三更?可是保定府柳家莊的人?”

“他沒說過籍貫。”

“那就對了。”老掌櫃說,“三十年前,保定府出過一樁奇案:柳家莊的柳家班一夜之間全班子弟暴斃,死時個個麵帶笑容,像在唱戲。官府查了半年,說是誤飲毒酒。可坊間傳聞,是班主柳慕仙——擅馴蟲鳥,把戲魂封進蟈蟈,遭了反噬。”

我心頭一凜:“柳三更莫非……”

“柳慕仙有個獨子,當年在外學藝,逃過一劫。”老掌櫃看著我手中的葫蘆,“若真是他,你可得小心。戲魂借蟲還陽,終究是陰物。久伴身側,損人陽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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