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正堂醫館的木門被撞得“哐當”響，小弟子阿木拽著個村民的胳膊，急急忙忙衝進來，身後還跟著兩個扶著擔架的漢子。擔架上躺著個人，渾身僵挺挺的，連手指都沒彎一下，臉白得像塗了粉，嘴唇卻泛著烏青，離著老遠就能聞到股熟悉的煞味——和之前聚陰陣裡的黑煞是一路貨色。
“張醫生！您快看看！他這是咋了？”打頭的村民是清水村的李老三，褲腿上還沾著泥，說話時嘴唇直打顫，“昨天還好好的，今早起來就動不了了，喊他也不答應，就跟……就跟死人似的！村裡還有兩個也這樣，我們不敢耽擱，趕緊抬來玄正堂了！”
張啟明剛把《前朝兵甲錄》送回護心碑殿，手裡還攥著塊沾了蓮汁的紗布，一聽這話趕緊放下東西，快步走到擔架旁。他先伸出手，指尖搭在患者腕脈上——脈像沉得摸不到，隻有偶爾傳來一下微弱的震動，像快滅的燭火在跳，這哪是活人的脈，分明是“屍脈”的特征！
“彆動他！”張啟明突然喝止想給患者翻身的漢子，從藥箱裡掏出根細如發絲的陽脈銅絲，輕輕貼在患者脖頸處，“這是陰煞侵脈，一動就會讓煞往魂核鑽，到時候就真救不活了！”
銅絲剛碰到患者皮膚，就“嗡”地泛黑，絲尾還纏上了幾縷淡黑的煞，像有生命似的往患者體內鑽。張啟明趕緊用指尖蘸了點還魂草汁，往銅絲上抹——草汁一沾，黑煞瞬間被燒得滋滋響，銅絲才慢慢恢複淡綠。
“是陰屍脈！”張啟明臉色沉了下來，又掏出個小瓷碗，用銀針刺破患者指尖，接了幾滴發黑的血珠，往碗裡滴了點曬乾的艾草末。艾草末剛碰到血，就“嘩啦”炸開，碗底浮出幾顆米粒大的白色小卵，卵殼上還裹著層淡黑的煞，一看就不是善茬。
“這是……屍蟲卵？”跟過來的江雪凝突然湊過來，看清碗裡的卵後，後頸的蓮花紋突然發燙，“之前在南極冰原，陰煞教的弟子用過類似的煞術，隻是那時候的卵沒這麼大，也沒裹這麼濃的煞！”
張啟明用陽脈銅絲挑了顆卵，放在光下看——卵殼裡隱約能看到細小的蟲影在動，還在慢慢吸收周圍的煞：“是陰煞教的新煞術！之前的屍蟲卵隻能讓屍體變陰屍，現在這卵能直接鑽進活人的脈裡，慢慢吸魂息，等卵裡的蟲孵出來，人就徹底變成陰屍，連魂核都會被蟲吞了！”
“活人的脈裡產卵？”李守一皺緊眉頭，蹲下來看著患者僵硬的手，“周玄通這是瘋了？之前用三魄陣抽魄，現在又用屍蟲卵煉陰屍，他到底想乾什麼？”
“你們……你們說的戴鬥笠人，是不是乾的？”擔架旁的李老三突然哆哆嗦嗦開口，手裡攥著個破草帽，“前天村裡來了個戴黑鬥笠的人，穿黑袍，給了我們每人五塊銀元，讓我們去村西頭的荒坡挖坑，說要埋‘家什’。我們挖了十二個坑，每個坑都挖三尺深，他還特意讓我們按‘品’字形擺，當時我就覺得不對勁，現在想來，那坑肯定有問題！”
“品字形坑？埋陰基！”張啟明突然站起來，藥箱裡的還魂草湯都晃灑了點，“周玄通在布陰屍陣！之前聚陰陣是養爐鼎，現在這陰屍陣是為了開幽冥門！十二個坑隻是開始，他要湊夠108個陰屍，才能把陣激活！”
江雪凝趕緊掏出之前畫的甲胄圖，指著裙甲裡的曲線：“你看這圖裡的線，除了通幽冥門，正好指向清水村西頭！那些坑就是陰屍陣的陣基，每個坑裡都埋了引煞符，專門引屍蟲卵裡的煞！”
張啟明接過圖，又從藥箱裡翻出本泛黃的《煞陣錄》，翻到“陰屍陣”那一頁——上麵畫的陣基布局，和李老三說的品字形坑一模一樣，旁邊還注著“需108陰屍填陣，引幽冥門煞，方可開”。
“沒錯！就是這個陣！”張啟明的手指在書頁上重重一點，“書裡說，陰屍陣要湊夠108個陰屍，每個陰屍對應一個陣基，108個陰屍同時爆煞，才能衝開幽冥門的煞陣！周玄通現在急著挖坑、下卵，就是在趕時間，他怕我們先找到幽冥羅盤，搶在他前麵開城門！”
躺在擔架上的患者突然發出陣微弱的呻吟，手指輕輕動了動，張啟明趕緊用陽脈銅絲再探他的脈——脈像比剛才更弱了，碗裡的屍蟲卵也開始慢慢變大，殼上的煞更濃了：“不好！卵要孵了！得趕緊用破卵湯，不然患者撐不過一個時辰！阿木，快把我熬的破卵湯端來，再拿二十張陽脈符！”
小弟子阿木趕緊跑後堂，端來個冒著熱氣的陶罐，罐裡的破卵湯泛著淡綠，是用七竅蓮汁、艾草根、還魂草熬的。張啟明舀了勺湯，用銀勺喂給患者，又把陽脈符貼在患者的胸口、手腕、腳踝處，符紙剛貼上，就“嗡”地亮了，淡金的光往患者體內鑽，碗裡的屍蟲卵也停止了變大。
“這破卵湯隻能暫時壓製蟲卵，不能根治。”張啟明擦了擦額頭的汗，又給另外兩個患者喂了湯，“要徹底除卵，得找到陰屍陣的陣眼，毀了埋在坑裡的引煞符，斷了煞源，不然蟲卵還會再長。而且現在已經有三個患者，村裡肯定還有更多人被下了卵，隻是還沒發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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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守一握緊七星劍，對陳平安說：“你帶五個血煞兵，現在就去清水村西頭，把那十二個坑都封了，用艾草陽泥蓋嚴實，彆讓煞再散出來！再問問村裡還有誰去挖過坑，把人都集中起來，帶到玄正堂來，統一用破卵湯壓製！”
陳平安點點頭，抓起護徒杖就往外走，血煞兵也跟著往外衝，腳步聲在醫館的石板路上響得急促。江雪凝看著躺在擔架上的患者，又看了看甲胄圖，突然想起什麼：“張醫生，陰屍陣和鎮墓軍有沒有關係？之前你說鎮墓軍守幽冥門，他們會不會有破陰屍陣的法子？”
張啟明愣了愣，又拿起《前朝兵甲錄》翻了翻：“你這麼一說，我倒想起書裡提過，鎮墓軍當年為了防人開幽冥門，專門研究過破陰屍陣的術！隻是書裡隻寫了‘需鎮墓軍甲胄引陽’，沒說具體怎麼弄。看來我們得好好查查鎮墓軍的舊事，說不定能從裡麵找到破陣的法子，不然光靠破卵湯，根本擋不住108個陰屍。”
李守一摸了摸懷裡的《魯班書》殘頁，又看了看窗外的天色——太陽已經偏西，天邊泛著淡淡的黑，像是有煞在聚集：“等陳平安把清水村的事安頓好，我們就去玄正堂的藏經閣，把所有關於鎮墓軍、陰屍陣的書都找出來，好好查！周玄通在趕時間，我們也沒時間耽擱了！”
張啟明又給患者換了張陽脈符，看著符紙的光慢慢穩定，才鬆了口氣：“現在隻能走一步看一步，先穩住患者，封了陣基，再查鎮墓軍的法子。隻是我擔心，周玄通肯定不止在清水村布了陣，說不定黑風鎮其他地方也有坑，我們得儘快查清所有陣基的位置，不然等108個陰屍湊齊，就真的晚了。”
江雪凝攥緊手裡的青銅令牌，令牌上的淡綠光輕輕晃著，像是在感應遠處的幽冥門。她知道，接下來的日子會更難——不僅要找陣基、治患者，還要查鎮墓軍的秘聞，更要防著周玄通隨時可能發動的陰屍陣。而玄正堂的藏經閣裡，或許就藏著破解這一切的關鍵，下一章，他們將一頭紮進故紙堆，尋找鎮墓軍留下的破陣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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