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味道像一隻無形的手,死死扼住黃永昌的鼻腔,刺的他神經發疼。
他費力掀開一條眼縫,視線裡是一片模糊的白,好一會兒才勉強聚焦。
映入眼簾的是斑駁泛黃的天花板,正中央是一盞老舊的白熾燈,光線昏暗的像瀕死的燭火。
病房不大,牆壁上是毫無生氣的米白色,靠近牆角的地方泛著淡淡的黴斑。
一張病床占了房間大半,床頭立著銀白的輸液架,藥液正順著滴管緩緩下墜,滴答滴答,聲音在病房裡被無限放大。
窗戶在左側投下稀疏的光影,深綠色的鐵柵欄隔絕出兩個世界,看不清外麵的景象。
“唔……”黃永昌想動一下,可渾身像是被拆了重組過一樣,每一寸肌肉都在叫囂著疼痛,尤其是肩膀和四肢,仿佛被無數鋼針同時紮著,疼的他到抽一口冷氣。
他這才發現,自己渾身上下都裹著厚厚一層紗布,勉強能挪動下手腕,其餘的零件像被釘在床上,僵直無力。
他連呼吸都要小心翼翼,稍一用力,肩膀便傳來撕裂般的劇痛。
他忍不住悶哼,還不如死了算了!
“醒了?”一個清脆的女聲在耳邊響起,帶著幾分驚喜。
黃永昌勉強轉動眼球,瞥見一抹白色的身影。
小護士見他醒來,換藥的動作仿佛更輕柔了些,“暫時彆亂動,你傷的不輕,半個肩膀差點沒了,腿骨多處骨折!我工作以來就沒見傷的這般重的!”
碘伏的刺激讓黃永昌皺了皺眉,他想說話,卻隻能發出沙啞的“嗬嗬”聲。
小護士挺有眼力見兒,見此,拿起桌上的搪瓷杯,倒了些溫水,就著勺子,喂了幾口。
就在這時,病房的門被輕輕推開,兩道挺拔的身影走了進來。
他們穿著綠色警服,肩章上的徽章在昏暗的光線下閃著冷光,腳步聲沉穩有力,帶著一種威嚴感。
走在前麵的是個中年男子,約莫四十歲上下,國字臉,棕色皮膚,眉頭微蹙,眼神透著沉穩乾練。
黃永昌腦中本就一片混亂,像是塞滿漿糊,看到這兩人,他瞳孔猛地一縮,仿佛將記憶又帶回夜裡林中發生的一切。
他認得為首之人,那天就是這人帶隊救下奄奄一息的他。
小護士見有人進來,連忙停下手裡動作,衝著二人點點頭,低聲說了句“病人剛醒,還很虛弱”,就收拾好換藥盤,退了出去。
病房裡瞬間安靜下來,隻剩輸液管滴答滴答作響。
為首的警察走到病床邊,目光在黃永昌裹得嚴嚴實實的身上掃了一圈,聲音低沉而渾厚:“黃永昌,我們又見麵了。我是縣公安刑偵隊李文斌。”
他身後的年輕警察拿出一個筆記本,翻開本子,依次記錄著對話。
黃永昌張了張嘴,沙啞的聲線破開喉嚨,“李……李……”他思緒翻湧,滿腹牢騷想要一吐為快。
可話到嘴邊卻又生生卡住,嗓子嘶啞的厲害,隻能勉強看到翕動的嘴唇。
李文斌看出他的不適,放緩語氣:“你剛醒,身體還很虛弱,不急,你慢慢說。
事發當天具體發生了什麼,又是什麼原因被人追殺?”
黃永昌眉頭緊緊擰在一起,眼睛裡滿是痛苦和迷茫。他努力想拚湊那挺的記憶,可那些畫麵就像被打碎的鏡子,零散瑣碎,怎麼也拚不完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