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光聚焦,將張梅臉上的淚痕照的愈發清晰。
濁流混著怨毒,順著她皸裂的臉頰往下淌,在下巴處凝成水珠,砸在冰冷的地磚上,碎成細小的濕痕。
“化驗出來了。”李文斌盯著眼前的女人,三十出頭的年紀,本該眉眼帶俏的模樣,此刻卻被狼狽不堪,形同惡鬼。
唯有一雙眼睛亮的嚇人,像是淬了毒的刀劍,恨不得剜穿什麼。
“黃永昌目前性命無礙,你失手了。”李文斌語氣平靜,像是宣讀悼詞,深沉靜謐。
張梅眼珠突出,乾裂的嘴唇哆嗦著,喉嚨裡發出嗬嗬聲,像冬夜穿堂的風。
“不可能!不可能!”她目眥欲裂,身體因為激動而顫抖,“我用的明明是烏頭!我親手種下,又親自抹成的粉!就等今天!他怎麼可能活著!怎麼可能!”
說到這裡,他突然爆發出一陣歇斯底裡的大笑,笑聲尖銳刺耳,在狹小的審訊室裡回蕩,讓人頭皮發麻。
“哈哈哈,你們詐我?黃永昌一定死不瞑目,七竅流血!他該死,他該死!”她笑聲越來越響,越來越瘋狂,眼淚卻又一次洶湧而出,混著笑容,在臉上畫出一道道狼狽的溝壑。
“他死了對不對?他死了……”
李文斌坐在對麵,腦海中像被驚雷劈了下,隻覺得一股寒意從腳底竄到頭頂。
不對!哪裡不對!
張梅如果所言非虛,那藥又是從何而來?烏頭又去了何處?
他猛地站起身,椅子在地上劃出刺耳的聲響,打斷張梅的瘋笑。
他死死盯著張梅,眼神銳利如鷹,聲音冷峻:“你說你用的是烏頭?”
張梅被他突如其來的舉動嚇了一跳,一臉要哭不哭的怔愣當場。
“我勸你最好不要跟我耍花招,裝瘋賣傻沒用!黃永昌不僅沒死,歇個兩天又能活蹦亂跳,倒是你,因為蓄意謀殺,怕是要牢底坐穿!”張梅顯然情緒不穩,李文斌借此刺激,試圖靠近真相。
“你胡說,我下了十足的量!”張梅隨即開口反駁,眼神裡充滿難以置信,“他怎麼可能活著!我親眼看見他中毒的樣子,他這樣的人怎麼配活著!”
李文斌眉頭擰成一個疙瘩,語氣急促而堅定,“醫院剛來的消息,千真萬確!而且他體內檢測出的藥根本就不是烏頭堿!我勸你最好說實話!”
李文斌再次看向張梅,她臉上滿是茫然和憤怒,似乎也被這個消息擊懵。
她喃喃自語:“不可能……怎麼會不對?我明明用的是烏頭……他怎麼會沒死,怎麼會不是烏頭……”
整個人徹底失了神誌,縮在桌前喃喃自語。
張梅的供述同檢測報告前後矛盾,是張梅順著他的話又撒了謊,還是另有隱情?
但觀其語氣肢體,這話估計能有幾分可信度。
李文斌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頭迷惘,重新坐回椅子,筆尖再次對準紙張。
燈光將審訊室內的影子拉得歪歪曲曲,李文斌坐在木椅上,背後已汗濕一片。
他出了房間,安排人員儘快核實張梅口中的烏頭,如果真如她所說,那這水怕又要渾上幾分。
“估計還有人牽涉其中。”這個念頭一旦冒出,就像瘋長的野草,瞬間占據他的思緒。
回到辦公室,諸多信息彙聚,瘋了般在腦中撕扯、叫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