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致的餐桌上,食物早已失去溫度,如同沈烽和林傑此刻的心。
沈烽低垂著頭,寬闊的肩膀繃得像一塊即將碎裂的岩石。
他緊握的拳頭放在膝蓋上,指關節因為過度用力而呈現出死白色,微微顫抖著。
剛才那聲沉悶的墜響,如同重錘狠狠砸在他的靈魂上。他不敢抬頭,不敢去看江妍,也不敢去看樓下那可能血肉模糊的景象。
他怕自己一旦抬頭,那壓抑到極致的怒火和絕望會徹底吞噬他,讓他做出無法挽回的事。
林傑則像一尊被抽走了靈魂的雕塑。他僵直地坐著,金絲眼鏡後的目光空洞地落在桌布繁複的花紋上,失去了所有焦距。
鏡片上似乎蒙了一層薄霧。
他引以為傲的理性、邏輯、數據模型,在江妍那番冷酷的宣言和樓下那殘酷的現實麵前,徹底粉碎,化為齏粉。
胃裡翻江倒海的感覺已經褪去,隻剩下一種徹骨的冰冷和麻木。
他感覺不到憤怒,感覺不到悲傷,隻有一片荒蕪的死寂。
就在這時,妹妹那活潑、清脆、帶著一絲雀躍的少女音,如同最不合時宜的歡快音符,突兀地在沈烽和林傑的耳機中響起:
“沈總,林傑哥哥!能量…能量在暴漲哦!好澎湃的黑暗欲望和生命消逝的絕望感!太美味啦!”
她的聲音充滿了純粹的、對“升級”的渴望,天真得令人毛骨悚然,“我感覺…我感覺馬上就可以升級了!就差一點點!真的!要是能再來一個目標的話,我的能力一定能再解鎖一些新的、超酷的突破!姐姐,我們…”
妹妹的聲音戛然而止,仿佛被無形的力量掐斷。但這番話,無異於在沈烽和林傑鮮血淋漓的傷口上又狠狠撒了一把鹽。
再來一個目標?
再來一條人命?
眼睜睜看著又一個靈魂在江妍的誘導下墮入深淵,成為她和她“妹妹”能力升級的養料?
沈烽的身體猛地一震,仿佛被電流擊中。
他依舊低著頭,但緊握的拳頭劇烈地顫抖起來,手背上暴起的青筋如同蜿蜒的毒蛇。一股巨大的、混合著恐懼、憤怒和徹底絕望的寒意,從脊椎骨一路竄上頭頂。
他意識到,這不是結束,甚至不是開始。
這隻是…序幕。
江妍,這個他深愛過、守護過、為之痛苦煎熬了十年的女人,已經徹底變成了一個以玩弄人性黑暗、收割生命為樂的…怪物。
而他和林傑,不再是參與者,甚至不再是旁觀者,他們是…祭品的一部分。
他們隻能坐在這裡,被無形的力量釘在座位上,看著她優雅地走向深淵,並不斷地將無辜者推下去,而他們,無能為力。複仇?多麼可笑的想法。
他們連在她麵前拍案而起都做不到。
林傑空洞的眼神終於有了一絲波動,那是一種更深沉的、了悟的絕望。
他緩緩地、極其艱難地抬起眼皮,目光越過冰冷的桌麵,落在對麵那個女人的身上。他的嘴唇無聲地翕動了一下,最終卻什麼聲音都沒能發出。
他知道妹妹沒有說完的話是什麼。他也知道,江妍一定會繼續下去。
為了那所謂的“能力”,為了她扭曲的“欣賞”,她不會停下。他們阻止不了。他們隻能…看著。
看著人性一層層剝落,看著道德的底線被一次次踐踏,看著一個又一個鮮活的生命,在他們眼前,以“意外”之名,消散在塵埃裡。
江妍仿佛完全沒有受到樓下混亂和身邊兩人劇烈情緒波動的影響。
她姿態從容地用雪白的餐巾,極其細致地擦拭著唇角,動作優雅得如同在進行某種儀式。每一道細微的褶皺都被撫平。
她放下餐巾,雙手交疊放在膝上,黑色的短裙襯得她肌膚勝雪,卻又透著一股非人的冰冷光澤。
她終於抬起眼簾,那雙純黑的、深不見底的瞳孔,平靜無波地看向對麵兩個如同身處地獄的男人。
她的目光裡沒有挑釁,沒有得意,甚至沒有冷漠。那是一種純粹的…不解?仿佛在疑惑他們為何如此痛苦,為何如此抗拒這“理所當然”的遊戲規則。
這平靜的目光,比任何嘲諷和憤怒都更具殺傷力。
沉默如同實質,沉重地壓在三人之間,連樓下隱約傳來的喧囂都顯得遙遠而不真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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