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烽睜開了眼睛,臉上那惡魔般的迷醉笑容緩緩收斂,隻剩下一種深沉的、帶著血腥味的滿足感,他長長地、無聲地舒了一口氣。
林傑也睜開了眼,推了推眼鏡,鏡片後的目光冷靜地掃過台下那片徹底死寂的蠟像海,指尖在平板屏幕上敲下最後一行數據。他的嘴角,那抹冰冷理性的微笑依舊。
妹妹在意識海中發出無聲的、滿足的歎息。
聖潔的光輝徹底消散,隻留下歌劇院本身璀璨卻冰冷的燈光,照亮著舞台上三個沉默的身影,以及台下那片由上萬具無聲屍體組成的、永恒的、凝固的觀眾席。
一場名為音樂會的歌劇,以最殘酷的方式,落下了帷幕。屬於神明的樂子,暫時得到了滿足。而代價,是上萬條被徹底抹去的、無聲無息的生命。
沈烽的聲音打破了歌劇院內那令人窒息的、由上萬具屍體構成的死寂。他舔了舔嘴唇,像是在回味剛剛結束的盛宴,眼神掃過台下那些凝固的、眼神空洞的屍體,最終落在江妍身後收攏的潔白羽翼上,語氣帶著毫不掩飾的占有欲和一種扭曲的欣賞:“嗯,”他發出一聲滿足的喟歎,“比上次好很多了。”他指的是未來之窗或者山頂音樂會的規模,顯然這次的音樂會更合他胃口。
他的目光掠過那些屍體空洞的眼睛,聲音陡然轉冷,帶著濃烈的殺意和厭惡:“妍妍,你那個天使形態,給這些垃圾看,真是浪費。”他粗糲的手指指向台下,“那些東西盯著你的眼睛…我隻想把它們一個個挖出來!”仿佛那些死物殘留的目光都是一種褻瀆。
林傑推了推鼻梁上的金絲眼鏡,鏡片反射著歌劇院冰冷的燈光。他低頭看了一眼平板屏幕上定格的數據流,聲音平穩得沒有絲毫波瀾,仿佛在評價一場普通的演出:“恩。”他微微頷首,“這次的音樂會…更好聽。”
嗡。
妹妹的身影無聲地在江妍身側凝實。她穿著潔白的oita裙子,懸浮著,那張與江妍一模一樣的臉上,帶著甜美無垢的笑容。她微微歪頭,清澈的大眼睛注視著江妍平靜的側臉,聲音清脆,帶著一絲天真的關切:
“姐姐…”她輕輕開口,“感覺…怎麼樣?”
這幾個字,如同淬了冰的尖針,狠狠刺穿了剛剛平複的空氣。
曾經,在每一次血腥的遊戲之後,在遊樂場、在停車場、在辦公室…在無數個沾滿鮮血的場景中,那個掌控一切、如同深淵本身的江妍,總會帶著慵懶而殘忍的興味,居高臨下地問她的玩具們:
“沈總林總薇薇,感覺怎麼樣?”
那是一種勝利者的嘲弄,一種對痛苦成果的驗收。
而此刻,這個被江妍親手創造、由她意識延伸出來的妹妹,用著同樣的句式,同樣帶著點關切的語氣,將這個問題,精準地、冰冷地,拋回給了江妍自己。
這無聲的諷刺,比任何尖刀都更鋒利。
沈烽立刻捕捉到了這其中的趣味,他咧開嘴,露出一口森白的牙齒,眼神灼灼地盯著江妍的背影,聲音帶著一種看戲般的、毫不掩飾的惡意催促:
“是啊,妍妍,你感覺怎麼樣?”他刻意模仿著江妍往日的語調。
林傑也默契地推了推眼鏡,鏡片後的目光如同探針般鎖定了江妍,聲音平穩地重複,如同在記錄一個關鍵的實驗反應:
“你感覺…”他頓了頓,清晰地吐出最後三個字,“…怎麼樣?”
壓力如同實質般擠壓著舞台中央的空氣。
江妍依舊背對著他們,麵朝著台下那片由凝固屍體組成的、無邊無際的觀眾席。她的背影在歌劇院璀璨的燈光下顯得纖細而挺直,黑色長裙的裙擺紋絲不動。
沉默。
令人心悸的沉默在死寂的歌劇院裡蔓延。
幾秒鐘後,一聲極輕、極冷的嗤笑,如同冰片碎裂般,從江妍的方向傳來:
“…嗬。”
那笑聲裡沒有任何溫度,隻有一片深不見底的、冰冷的荒蕪和…自嘲?
然後,她的聲音響起,很輕,很慢,帶著一種奇異的、仿佛來自遙遠過去的空洞感,每一個字都像在咀嚼著沉重的鐵塊:
“輪到…”她頓了頓,似乎在確認這個荒謬的事實,“…你們問我…”她的肩膀幾不可察地繃緊了一瞬,“感覺…怎麼樣了?”
這句話像耗儘了某種支撐的力量。
話音未落。
江妍那挺直的背影,如同瞬間被抽走了所有骨骼和靈魂的支撐,猛地一晃,巨大的潔白羽翼在她身後驟然潰散,化作無數光點,如同被風吹散的螢火蟲,無聲地消逝在空氣中,頭頂那金色的光圈也瞬間黯淡、破碎,化作點點金芒湮滅。
她甚至來不及發出一聲悶哼,身體便如同斷線的木偶,直挺挺地、毫無緩衝地,重重向前栽倒。
砰!
沉悶的撞擊聲在死寂的歌劇院裡顯得格外刺耳。江妍麵朝下,倒在了冰冷堅硬的舞台地板上。黑色的長發如海藻般鋪散開來,遮住了她的臉。身體一動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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