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沈烽發出一聲短促的冷笑,眼神裡充滿了荒謬和不屑,“沒想到她還在為那破事難受?”他無法理解,也無法容忍這種軟弱,“不就是個容器嗎?沒了再找就是!至於把自己搞成這樣?”
林傑鏡片後的目光閃爍了一下,像是捕捉到了關鍵信息。他放下平板,雙手交疊放在膝蓋上,聲音帶著一種冰冷的、仿佛發現新課題的興奮:
“良知?”他輕輕吐出這個詞,如同在顯微鏡下觀察一個奇特的細菌,“嗬…看來,江妍確實需要我們的幫助了。”
就在這時,妹妹懸浮的身體輕盈地轉向沈烽和林傑,那張完美無瑕的臉上,浮現出一個極其詭異的、帶著點神秘和誘惑的微笑。她的聲音放低了些,如同分享一個禁忌的秘密:
“江妍一直沒有和你們說…”她頓了頓,清澈的大眼睛掃過兩人,“天使形態,並不是她這次升級獲得的全部新能力。”她的目光變得深邃,仿佛能穿透兩人的靈魂,“她的意識海…現在,”她的小手指了指床上昏迷的江妍,“你們也可以進去了。”
嗡!
這句話如同投入深潭的巨石,瞬間在沈烽和林傑心中掀起驚濤駭浪。兩人同時身體一僵。
進入江妍的意識海?那個曾經隻屬於她和妹妹的、絕對私密的核心領域?那個象征著力量與掌控的終極禁地?!
震驚、狂喜、貪婪、難以置信…
種種情緒瞬間在兩人眼中交織閃過。
妹妹沒有給他們消化的時間。她懸浮的身體微微升高,雙手優雅地在胸前合攏,如同進行某種神聖的儀式。隨著她的動作,周圍的空間瞬間開始扭曲、虛化。
嗡——
沙發、床鋪、牆壁、壁燈…房間裡所有實體的景象如同被投入水中的倒影,劇烈地晃動、模糊、溶解,色彩被抽離,隻剩下流動的、混沌的灰白光影。
下一秒,所有的實體感徹底消失。
三人已經置身於一片絕對陌生的領域。
這裡不再是彆墅的房間。
這裡是一片無邊無際的、粘稠的、翻湧著的黑色海洋。
海水如同最濃稠的墨汁,又像是凝固的石油,散發著令人心悸的冰冷和死寂。
沒有波濤洶湧的聲音,隻有一種沉悶的、仿佛來自地心深處的、令人窒息的湧動感。
天空如果那還能稱之為天空)同樣是一片望不到儘頭的、壓抑的漆黑,沒有星辰,沒有日月,隻有純粹的、吞噬一切的黑暗。
他們三人,正站在這片黑色汪洋中心,唯一的一塊陸地上——
那是一座由慘白骸骨和冰冷數據流碎片勉強堆砌而成的、極其狹小的孤島。
骸骨扭曲變形,數據流如同破碎的電路板,閃爍著幽藍的、不穩定的微光。
孤島邊緣,粘稠的黑水無聲地拍打著骸骨,每一次湧動都仿佛要將這最後的立足點徹底吞噬。
而就在這座孤島的最邊緣,背對著他們,麵朝著那無邊無際的黑色死海,靜靜地站著一個身影。
黑色的長發披散著,背影纖細而孤絕。她穿著簡單的黑色衣裙,與這片黑暗幾乎融為一體。
是江妍的意識投影。
她的存在,是這片絕望之海中唯一一點微弱卻真實的光標。
沈烽和林傑震撼地看著這片完全陌生的、充斥著冰冷絕望的意識海景象。他們記得以前看到的意識海,是流動的、灰白色的、由無數冰冷數據流構成的龐大網絡。
而現在…這裡隻剩下無邊無際的黑暗和死寂,這巨大的反差讓他們心中充滿了難以言喻的震動和…一絲隱隱的不安。
就在這時,那個背對著他們的、孤絕的身影,發出了聲音。
那聲音不再是從物理喉嚨發出,而是直接回蕩在這片意識海的每一個角落,帶著一種深入骨髓的疲憊和冰冷的了然:
“…你還是把新能力告訴他們了…”她的聲音很輕,卻清晰地穿透了粘稠的黑暗,“我的…好妹妹。”
沈烽強行壓下心中的震撼和那絲不安,踏前一步,踩在冰冷的骸骨上,發出輕微的碎裂聲。
他盯著江妍那孤絕的背影,聲音帶著一種毫不掩飾的、近乎挑釁的嘲弄和質問:“江妍!”他直呼其名,語氣粗糲,“你玩不下去了嗎?!”
他像是在質問一個臨陣退縮的懦夫,“這就撐不住了?那些樂子呢?你的神明氣魄呢?!”
林傑也推了推眼鏡,鏡片後的目光銳利如刀,掃視著這片黑暗的意識海,又落回江妍的背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