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雙漆黑如墨的瞳孔,深邃得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線,沒有半分人類應有的情感波動,如同兩口深不見底的古井。她的視線平靜地掃過四人,最後定格在江妍臉上。
“你們做的事情,”她的聲音恢複了之前的平緩,卻因那雙睜開的、毫無生氣的黑眸而顯得更加詭異,“很有意思...也很...衝動,”她微微歪了下頭,像是在思考一個有趣的課題,“像是一個個的隨機事件。”
她停頓了一下,目光掃過周圍沉浸在悲傷中、對這場致命對峙毫無察覺的人群,語氣裡帶著一絲難以捉摸的意味:“這裡,似乎不太適合深入探討。我們不如,”她向前微微傾身,那毫無情緒的黑眸鎖定江妍,“換個地方,好好聊一下?”
2月17日午
餐廳包廂
五人在一家裝潢雅致、卻因沉重氛圍而顯得格外寂靜的餐廳包廂內落座。厚重的天鵝絨窗簾隔絕了大部分光線,隻餘下餐桌上方水晶吊燈投下的冷白光暈。空氣凝滯。
江妍甚至沒有抬眸,隻是放在桌下的手指微不可察地動了一下。一股無形的、隔絕一切聲波的屏障瞬間籠罩了整個包廂,將外界所有的嘈雜、哀樂、甚至空氣流動的細微聲響都徹底屏蔽。絕對的寂靜降臨。
“你想做什麼?”江妍的聲音在這片死寂中響起,平靜得像冰麵下的暗流。她黑色的瞳孔鎖定著陸空那張蒼白、閉著眼的臉。
沈烽靠在椅背上,雙臂環抱,黑色大衣下的肌肉線條緊繃,眼神如同淬火的刀鋒,毫不掩飾殺意:“既然知道那麼多,你是上門送死的?”他的聲音低沉,帶著金屬摩擦般的質感,每一個字都像在磨刀石上礪過。
林傑坐在沈烽對麵,白色的身影在燈光下顯得有些冷硬。他雙手交疊放在鋪著雪白餐布的桌麵上,指尖無意識地相互輕點著,金絲眼鏡後的目光銳利地分析著陸空的每一個細微動作。“不太像,”他開口,聲音平穩冷靜,帶著慣有的邏輯性,“知道我們的能力,清楚我們的‘事跡’,卻敢主動搭話,沒有第一時間做出任何帶有明顯敵意的動作或防禦姿態…”他頓了頓,指尖的動作停下,“尋求合作的可能性,更高。”
緊挨著江妍坐著的妹妹,血紅的瞳孔警惕地瞪著陸空,小巧的鼻子皺起,小聲嘀咕:“但是又不像什麼好人。”她黑色的哥特裙擺在椅子邊緣輕輕晃動。
陸空仿佛沒有聽見他們的質問和評價。她伸出蒼白得近乎透明的手指,端起麵前精致的白瓷茶杯,湊到唇邊,極其緩慢地啜飲了一口溫熱的茶水。杯底放回骨碟時,發出極輕微的一聲脆響,在絕對的寂靜中顯得格外清晰。
她放下茶杯,雙手交疊放回腿上,依舊是閉著雙眼,緩緩開口,聲音平緩無波,卻像投入死水的巨石:“幾位說笑了。我隻不過是,”她微微側了側頭,像是在感受什麼,“用著我的能力,全程看著你們的每一次行動而已。”
“能力”二字,如同平地驚雷,在密閉的包廂裡炸開。
江妍身體幾不可察地前傾了一瞬,黑色的瞳孔深處那點漠然的金光驟然凝縮,銳利如針。她上下打量著陸空,目光仿佛要穿透那層蒼白的皮膚:“能力?你的能力是什麼?”
沈烽猛地坐直身體,環抱的雙臂鬆開,手肘撐在桌沿,眼神裡充滿了難以置信和更深的戒備:“除了妍妍之外還有人擁有特殊能力?!”這顛覆了他對世界力量格局的認知。
林傑鏡片後的目光瞬間變得極其專注,如同手術台上的無影燈,精準地掃過陸空緊閉的雙眼,聲音帶著一絲篤定:“應該是與眼睛有關的。”他敏銳地捕捉到了關鍵。
陸空依舊沒有直接回答他們的問題。她隻是微微抬了抬下巴,對著空無一物的身側,平靜地吐出兩個字:“出來。”
空氣在她身後無聲地扭曲了一下,一個全身包裹在啞光黑色緊身衣中的人影如同鬼魅般浮現。人影低垂著頭,姿態恭敬,雙手穩穩地捧著一個…再普通不過的白色紙巾盒?那恭敬的姿態與手中平凡的物品形成詭異的反差。
陸空沒有看身後的人影,隻是報出了一個精確的地址,正是他們此刻所在的這家餐廳的正門口。
江妍沒有任何表示,隻是隨意地抬了抬手,指尖在空中虛劃。包廂一側的牆壁上,瞬間投射出餐廳門口人行道的高清實時影像。畫麵中,行人匆匆,神色凝重,無人察覺包廂內的窺視。
就在影像穩定的瞬間,陸空緊閉的眼瞼下,毫無征兆地,緩緩流下兩行清澈的淚水。淚水順著她蒼白得沒有血色的臉頰滑落,滴落在她米白色的大衣前襟,洇開小小的深色水痕。她的聲音依舊平穩,沒有絲毫哭腔,仿佛流淚隻是啟動某種儀式的開關:
“那名穿灰色羽絨服、戴藍色圍巾的女性,即將在走出餐廳大門第七步時,踩到一塊鬆動的地磚而向前摔倒。她身旁,穿棕色夾克、戴鴨舌帽的男人會立刻伸手扶住她,借機揩油,他的手會精準地搭上她的腰部,停留時間超過三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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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廂牆壁的投影上,畫麵如同被按下了精準的倒計時。隻見那名穿著灰色羽絨服、戴著藍色圍巾的女性,在走出餐廳大門,邁出第七步時,右腳恰好踩在一塊微微翹起的地磚邊緣,身體頓時失去平衡向前撲倒!
與此同時,她身旁那個穿棕色夾克、戴著鴨舌帽的男人,反應極快,立刻伸出雙手一把扶住了她,口中似乎還在關切地詢問。然而,他的一隻右手,在扶穩女人後,並沒有立刻收回,而是極其自然地、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流連,滑過女人的後背,最後停留在她纖細的腰側,手指甚至微微收緊了一下,停留的時間遠遠超過了正常的攙扶所需。
畫麵與陸空口中描述的細節,分毫不差。
包廂內陷入一片死寂。隻有陸空身後那個黑衣人影,在她臉頰淚水滑落的瞬間,無聲地抽出一張紙巾,恭敬而精準地遞到她手邊。陸空閉著眼,自然地接過紙巾,輕輕按了按濕潤的眼角。
江妍看著牆壁上定格的畫麵——女人驚魂未定的臉,男人那隻停留在她腰上、帶著明顯猥瑣意味的手。她的目光緩緩移回到陸空那張依舊平靜、閉著眼、帶著淚痕的臉上。黑色的瞳孔深處,那點金光劇烈地閃爍了一下,如同即將爆發的熔岩。
“預測未來?”江妍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一種冰冷的穿透力。
陸空用紙巾輕輕擦拭掉最後一滴淚痕,將紙巾折疊好,放在桌邊。她終於再次開口,聲音恢複了之前的平緩,卻因剛才的“演示”而顯得更加深不可測:
“準確地說,是‘看到’未來發生的每一件事。隻要我想,”她微微停頓,仿佛在感知著某種浩瀚的信息流,“這個世界任何角落,任何時刻,都逃脫不了我的眼睛。”
江妍身體微微後靠,倚在椅背上,雙手交疊放在膝上。她看著陸空,臉上沒有任何表情,隻有那雙眼底燃燒著金色火焰的瞳孔,透露出她內心的波瀾。她的聲音低沉而直接,帶著不容置疑的壓迫感:
“目的。”她清晰地吐出兩個字,“你今天用了能力,特意在那裡等著我們,你的目的是什麼?”
陸空閉著眼睛,麵對著江妍那足以洞穿靈魂的冰冷視線,蒼白的唇角似乎極細微地向上牽動了一下,形成一個難以解讀的弧度。她的聲音清晰地回蕩在死寂的包廂裡:
“幫你們…找個更好的,藏匿於人世間的借口。”
“為何?”江妍的聲音沒有起伏,黑色的瞳孔深處金光流轉,如同冰封湖麵下的熔岩,“條件是什麼?”她不需要虛與委蛇,直指核心。
陸空交疊在腿上的雙手紋絲未動,聲音依舊平緩,卻帶著一種洞悉一切的從容:“隨意。”她微微側頭,像是在感受空氣中無形的信息流,“我知道你擁有神跡。你們眼下的關鍵,是如何讓世人接受你們的永生狀態,以及…解釋那些意外。”她頓了頓,“而我,可以當你們的嘴。向世人傳遞你們希望傳遞的信息,編織一個足夠合理、足以安撫愚昧大眾的‘真相’,告訴他們這一切的合理性。”
江妍沉默了。她身體微微後靠,倚在鋪著絲絨椅套的高背椅上,黑色的羽絨服襯得她麵容越發冷冽。她垂著眼瞼,濃密的睫毛遮住了眼底翻湧的金色光芒。指尖無意識地在冰冷的木質扶手邊緣輕輕敲擊著,發出極其細微、幾不可聞的嗒嗒聲。
包廂裡陷入一片死寂。
沈烽焦躁地換了個坐姿,手指在桌麵上煩躁地敲擊著,眼神凶狠地瞪著閉眼的陸空,如同被困住的猛獸。
林傑則推了推金絲眼鏡,鏡片後的目光銳利地在陸空和江妍之間逡巡,大腦飛速分析著這個自稱“全知者”的動機和潛在風險,每一個微表情和動作都被他拆解、評估。
妹妹緊挨著江妍,血紅的瞳孔警惕地鎖定著陸空,小小的身體繃緊,像一隻隨時準備撲擊的小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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