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遷墳_一個家族的斷代史_笔趣阁阅读小说网 

第1章 遷墳(1 / 2)

前言

奶奶去世了,享年九十五歲,這個年齡在我們當地屬於高壽,也是俗稱的喜喪,畢竟我們這個大家族可是五世同堂。五世同堂的家族不是沒有,可如我們家一樣顯赫的可真不多,用村裡退休多年的老校長的話說,一門出了一個廳級兩個正縣可不是玩的,何況這一家工農商學兵全了,擱古代這就是名門望族。

奶奶去世了,在外地當市長的大哥回來奔喪,對於這個自小被奶奶帶大的大哥來說,奶奶的去世無異於是一件極其悲痛的事情,不過悲傷過後的大哥卻不希望奶奶的喪事太過招搖,兩個正縣級的三哥四哥也是這個意思。我們家大哥輕易不說話,一說就是一言九鼎,這當然和他的官職有關,畢竟他為我們家族長了臉。

喪事從簡的調門定下後,父親召開家庭會議分了工,可是,奶奶埋在哪兒卻成了一個問題。

據說,爺爺去世時父親剛過周歲,姑姑也是,因為他們姐弟倆是一對仿生,也就是俗稱的雙胞胎。奶奶活著時,我們從沒有人提過爺爺,奶奶也沒提過,好像爺爺壓根就沒在我們家族的曆史中存在過。至於有關爺爺的故事,父親也是緘默無言,爺爺這個人似乎成了我們家族的禁忌,從沒有人敢言及過。如今,奶奶去世了,埋在哪裡卻成了個難題。按理,奶奶應該跟死去多年的爺爺埋在一起,埋在苗家的老陵,可苗家老陵在哪裡,卻沒有人知道,包括父親。

這是民國二十四年,一個怎麼都算不上太平的年份。年前,劉黑七的馬子土匪)隊伍如一股浩蕩的洪流漫過山南大地時,血流成河,綁票勒索,燒殺奸淫成了人們記憶中無法忘卻的一部分。

……

這是一片苦難的土地,萬物都迅若疾風,什麼都不曾留下,就連記憶都變得模糊、暗淡,似乎什麼都不曾發生過。

冬去春來,田野變綠,日子一天天翻過,曾經濃烈的血腥味慢慢消散在廣袤的大地上空,而昨日就成了曆史。

曆史總是容易被遺忘,許多因回憶而驚懼不安的人們漸漸發現回憶總是令人痛苦,渾渾噩噩過下去反倒月朗風清,於是,遺忘成了治療創傷的良藥,就像結痂的傷痕,不疼不癢了還去提它作甚。

生活還在繼續,死了的已經死了,活著的要繼續活下去,這是生活的圭臬,更是生活的本質。

清明一罷,陰冷的天氣隨著桃花的綻放悄悄消失在濃濃的春色裡。燦爛的油菜花儘情在風裡鋪張著令人炫目的金黃。桃花開了,野草綠了,孩子們也像發芽的草種子,頑皮的身影流竄在胡同,野外,歡快地成為春天的一部分。

暖暖的春風把貓了一冬的老年人趕出屋子,喜悅地靠在牆根舒展幽閉一冬的老朽的身子骨。閒極無聊,人總是喜歡紮堆,你一言我一語,婆媳不睦,兄弟鬩牆,家長裡短隨著香風飄飄蕩蕩,灌進每一個空曠的耳朵裡。村莊在春天複活,天地變得鮮亮明媚起來。

當山南一片腥風血雨,石頭樓山套裡的苗家村等十餘村子,卻因地方偏僻得以免於災禍。人們在慶幸之餘不免沾沾自喜,似乎占了天大的便宜。

可是,對於苗家村的大戶苗家來說,不同的災禍同樣也是災禍,因為當家人,年僅三十八歲的苗肇慶病倒半年之久了。

苗家莊是雙棺地,一死就倆。說起來有些嚇人,事實的確如此。無論豐年還是賤年,多年來,苗家莊的人一直履行著雙棺地的名號,前一個剛倒頭,後一個必定在意想不到的某個日子緊緊相隨,無一例外,比算的都準。

苗肇慶還沒死,就有人把他歸入死人的行列,並開始劃拉另一個倒黴的人會是誰,似乎不配對赴死,怪對不起雙棺地的盛名。

更有的人迫不及待地替代了判官的角色,宣判了還活著的人的死刑,這當中就有幾個身體還算硬朗的古稀老人。

至於苗肇慶,已不在考慮之列,因為他是雙棺地中的那個單,必死無疑。必死無疑還有什麼懸念呢,下一個死的是誰才是,這就是猜謎語,一旦知道謎底就索然無味了一樣。

苗家的男人活不過四十,輩輩如此。太遠多少代不敢說,也說不清,數數,五代總有。五代說起來似乎很久遠,隻是那隻對彆人家管用,至於苗家,五代的年歲掐指頭一算,滿打滿算百年不到。百年不算短,可也不算太長,隻比村裡活著年歲最大的八十多的德貴娘多十來年。

天空長了一層鏽,就連太陽也失去了平日的光亮,就像一個溏心的雞蛋黃平鋪在烏蒙蒙的鍋底。

山南的春天曆來如此,伴隨這樣天氣的天氣總是先來一陣潑皮一般的風,那風刮得沒有章法,呼啦一聲就起來了,卷起所有能卷起的東西,拉著瘮人的呼哨一刮就是一天一夜。

隨著風勢漸漸加大,西北方向的天空慢慢變黃,卷席一樣慢慢漫卷過來,整個天空黃得像是蒙了一層黃油紙,總有人把這說成老天爺撒下的土麵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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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家的那個,快啦….’

‘嘖嘖….’

苗褚氏快步走過牆根下曬暖的人群,走進老舊的沉重的大門裡麵。此刻,任何與病有關的字眼她都不想聽,哪怕那言語充滿關切和同情。

大門吱呀一聲被反手關上了,像一道閘門阻隔了煩人的流言蜚語,同時也阻隔了明媚的春光。

因為走得急,她有些氣喘,定定神,外邊的交頭接耳似乎就在耳邊,不過也沒什麼好避諱的,男人確實病了,而且病得不輕。

作為苗家村的頭戶人家,想不被關注都難。在口耳相傳的談資裡,不幸的家庭總是獲得了不一般的關注,這也是一個無法回避的事實。生活實在寡淡,誰家摔個雞蛋都能引得整個村子興奮半天,何況男人病了這麼大的事情。

苗褚氏關上門,心卻堵得慌,借來的黑豆揣在懷裡,怎麼看都和她往昔的形象不符。被村裡人尊稱大小姐的她實在顧不得那麼多了,畢竟男人的身體要緊。

頭天晚上,隔壁楊二嫂閒聊,依著她提供的方子去了胡嬤嬤家借的黑豆。

楊二嫂說,當初她娘家哥的病症和她男人的病症一樣,用老母雞燉黑豆黑芝麻,喝了三個月,她娘家哥已經好了好幾年了,而且沒複發過。

徐州城的西醫看過了,不見功,白搭了幾十塊大洋。街上劉文炳老中醫的藥也吃了十幾付了,還是外甥打燈籠照舊,抱著死馬當活馬醫的心態,她聽信了楊二嫂的建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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