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硯舟剛把醃好的蘿卜條碼進保鮮盒,後廚門“吱呀”一聲被推開。許錚帶著一身夜氣進來,反手利落地鎖上門,低頭查看著機械腳踝上那幾道新鮮的刮痕。
“沒大礙吧?”陳硯舟手上沒停,隨口問。
“蹭破點皮。”許錚活動了下腳踝,“巷口都查過了,沒再發現鐵絲。攝像頭角度也重新調過。”
陳硯舟點點頭,繼續擦拭灶台。店裡靜悄悄的,隻有水龍頭規律的滴答聲。兩人心照不宣地都沒提刀疤六,但都知道這事還沒完。
不到半個鐘頭,老周一家三口推門進來。男人五十出頭,穿著洗得發白的夾克,女人牽著個十來歲的男孩,臉上掛著溫和的笑。
“來了?”陳硯舟從廚房探出身。
“說好今天帶老婆孩子來嘗嘗。”老周拍了拍陳硯舟的肩膀,“上回那碗湯圓,我回去琢磨了一宿,確實不一般。”
他兒子躲在母親身後,小聲嘟囔:“我想喝那個鮮湯。”
“這就給你做。”陳硯舟笑了笑,領他們在靠窗的位置坐下。
許錚靠在收銀台邊翻看菜單。老周點了一份家庭藥膳湯,特彆說明要“燉足三個鐘頭”,說是聽人講能調理腸胃。
陳硯舟應了聲,轉身進了廚房。許錚跟進去,壓低聲音:“這湯平時誰負責?”
“宋小滿。”陳硯舟揭開燉鍋蓋子,“但她今天請假回老家了。”
“那現在誰在備料?”
“臨時請了個幫工,說是熟手,今早剛來。”陳硯舟掀開砂鍋蓋,熱氣撲麵而來,“你聞聞,味道對不對?”
許錚湊近深吸一口氣,眉頭立刻皺起。“有點苦,後勁還帶甜,不像藥材該有的味道。”
陳硯舟立刻關火,舀出一勺湯。他從腕上取下那柄祖傳的銀勺,用打火機烤了烤勺麵,待冷卻後蘸進湯裡。
勺底漸漸泛出暗色。
“有問題。”陳硯舟把整鍋湯倒進潲水桶,“不是食材的問題,是有人動了手腳。”
許錚環視廚房。“那個幫工呢?”
“叫小張,戴著口罩,在前廳擦桌子。”陳硯舟麻利地換上新鍋,“現在不能打草驚蛇。”
“我去盯著。”許錚走出去,假意玩手機,餘光卻始終鎖在那個“小張”身上。
那人穿著餐館統一的灰襯衫,動作利索,始終低著頭,口罩遮了大半張臉,隻露出一雙低垂的眼睛。
陳硯舟重新起鍋,熟練地切起蝦仁、魷魚和香菇,用的都是最新鮮的料。他一邊翻炒一邊往鍋裡加水,火候把握得恰到好處。這道“真誠三鮮湯”是他臨時起意,沒有固定配方,全憑手感。
湯快好時,許錚閃身進來。“她去了一趟洗手間,出來就換到後門附近轉悠了。”
“彆攔她。”陳硯舟盛好湯,“先把這碗端上去,就說之前的湯火候不夠,重做了一鍋。”
許錚端著湯出去,親自放到老周麵前。“老板說這鍋更鮮,您嘗嘗。”
老周一愣,“這麼快?”
“現做的。”許錚站在原地沒動。
老周舀了一勺,小心吹涼,送入口中。他眼睛微微一亮。“嗯!這個味道對了!”
他兒子搶過勺子,自己盛了滿滿一碗,咕咚咕咚喝下大半,抬頭時嘴角還沾著湯漬:“爸爸,這個比剛才的香多了!”
老周的妻子也嘗了一口,眼角泛起笑紋:“鮮得舌頭都要吞下去了。”
陳硯舟在廚房聽見,輕輕舒了口氣。
許錚回頭看了眼後門方向——“小張”已經不見蹤影。
他快步走到後門,拉開門朝外張望,街上空無一人。又轉身進了儲物間,在進貨單和垃圾桶裡翻找,最後撿起一張撕碎的便簽紙,拚湊起來能看到“錢多多到付”幾個字。
“是他。”許錚掏出手機拍下照片,發給沈君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