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溫箱砸在地上的瞬間,許錚就聞到了那股異常的氣味。
不是尋常的杏仁香,而是混合了化學試劑的苦甜味,像是腐爛的櫻桃摻著鐵鏽。在部隊受過訓練的他,這味道一鑽進鼻腔,全身的警報係統就自動啟動了。
他來不及多想,整個人猛地向前撲去,將陳硯舟狠狠撞開。自己背對著箱子,右手的機械義肢剛抬起來格擋,就聽見“砰”的一聲悶響,一團灰綠色的煙霧從箱體裂縫中噴湧而出,貼著地麵迅速蔓延。
是毒氣彈。
許錚咬緊牙關,左手撐地想將箱蓋壓回去,可那毒煙已經順著呼吸鑽進了喉嚨。胸口像是被巨石壓住,視線開始模糊,指尖發麻,連機械手的反饋都變得遲鈍。他仍然死死按住箱角,直到身體支撐不住,膝蓋一軟,癱倒在店門口的台階上。
陳硯舟被撞得跌出幾步遠,肩膀磕在牆邊的花盆架上,但他顧不得疼痛,翻身就朝許錚衝去。
“許錚!”
沈君瑤幾乎是踩著爆炸聲趕到巷口的。她一眼掃見地上的保溫箱和蔓延的毒霧,立即扯下戰術外套掩住口鼻,一邊後退一邊高喊:“所有人後退!彆吸氣!”
她快步上前,戰術筆甩出尖頭,蹲身一刺,精準地紮穿了仍在漏氣的箱體側壁。壓力釋放,殘餘的毒氣從破口噴出,被風卷向天空,不再向人群擴散。
“安全了!”她回頭對圍觀的人群喊道,“退遠些,警察馬上就到。”
說完她轉身撲到許錚身邊,手指探向他的頸動脈,又輕輕掰開眼皮檢查。“還有呼吸,瞳孔反應遲緩,應該是吸入性神經麻痹。”她扭頭對陳硯舟說,“得立刻解毒。”
陳硯舟已經衝進店裡,三秒鐘後抱著一個青瓷小壺出來,壺嘴還冒著熱氣。他單膝跪地,一手托起許錚的頭,另一手用小勺舀起淡綠色的液體,輕輕撬開他的牙關,一點點喂進去。
“這是解毒薄荷茶,加了蜂蜜和野薑汁。”他說,“能刺激神經恢複,也能中和部分毒素。”
沈君瑤看著茶水從許錚嘴角滲出少許,眉頭依然緊鎖:“這毒性不簡單,得送醫院。”
“現在不能移動他。”陳硯舟搖頭,“活動會加速血液循環,讓毒素擴散更快。等他稍微清醒些再說。”
沈君瑤不再堅持,隻是將手指搭在許錚腕間,專注地感受著脈搏的跳動。
茶喂到第三勺時,許錚的手指突然抽搐了一下。
接著,他的眼皮輕輕顫動,緩緩睜開一條細縫。
視線模糊,隻能望見頭頂那片灰白的天,還有兩個蹲在身旁的人影。其中一個穿著靛藍色襯衫,手腕上掛著個銀光閃爍的小物件。
是他。
許錚喉結滾動,想說些什麼,聲音卻卡在嗓子裡。
陳硯舟趕緊又喂了一小口茶:“彆急,慢慢來。”
過了片刻,許錚終於擠出一句話:“你……沒事吧?”
陳硯舟愣住了。
旁邊的沈君瑤險些笑出聲。
“我都躺地上了,你還問我?”陳硯舟也笑了,眼角卻有些濕潤,“是你把我推開的。”
許錚沒有笑,反而皺起眉頭:“還有沒有其他箱子?是不是同一個人?”
“沒了。”沈君瑤拍了拍他的肩膀,“箱子已經被我處理了,毒氣散得差不多。警方正在追查來源。”
許錚仍不放心似的,掙紮著想坐起來:“我得……繼續守著……”
“躺好。”陳硯舟按住他的肩膀,力道不大,卻格外沉穩,“你現在不是保鏢,是病人。”
“我是保鏢。”許錚喘著氣,聲音雖低卻清晰,“保護你是我的職責。”
陳硯舟凝視著他,忽然笑了。
他伸手拍了拍許錚的臉頰,就像在安撫一個固執的兄弟。
“從現在起,你的職責是好好活著。”他說,“活著,然後跟我一起守住這家店。不是為了錢,也不是為了工作,是為了我們自己。”
許錚愣住了。
他張了張嘴,終究沒能說出話來。
巷風吹過,卷起一張傳單在空中打了兩個旋兒,輕輕落在許錚腳邊。那是“美食戒毒所公益講座”的宣傳頁,昨天他還從上麵踩過。
他盯著那張紙,忽然扯了扯嘴角。
笑了。
雖然笑得吃力,整張臉都僵硬著,但他確實笑了。
陳硯舟也笑了,將壺中剩餘的茶水全倒進勺裡,一口口喂給他。
“喝完這口,你就正式升級了。”他說,“以後彆叫我老板,叫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