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錚把傳單塞進垃圾桶,轉身時餘光瞥見街對麵的異樣。那輛黑色轎車仍停在巷口,車燈已滅,但引擎還在低吼,像一頭蟄伏的野獸在暗處喘息。
他腳步一頓,右手下意識探向圍裙下的匕首。
陳哥。他壓低嗓音,那車還在。
陳硯舟分裝食材的手微微一頓,頭也不抬:知道了。
他將最後一塊豆腐仔細碼進保鮮盒,蓋好蓋子放入冰箱。關上冰箱門時,順手摘下腕間的銀湯勺,利落地插進袖口。
店裡陷入一種微妙的寂靜。隻有冰箱的嗡鳴和牆上掛鐘的滴答聲在空氣中交織。餘昭昭剛發完朋友圈,手機屏幕暗了下去。唐綰收起相機,沈君瑤係上圍裙準備煮麵,宋小滿將醬油瓶擺放端正。阿阮合上小本子,銅鈴在指尖轉了一圈,悄然滑入口袋。
無人言語,但空氣已然繃緊。
許錚踱到門前,透過貓眼向外張望。黑色車門打開,走下三個人影。為首那人身材魁梧,左臉一道暗紅色的疤痕,如同被烈火灼燒過的布料。
王虎。
他身著深色中山裝,手中拎著一把厚重的剁骨刀,刀尖拖曳在地麵上,刮擦出刺耳的聲響。
許錚後退半步,反手按下牆上的鎖控按鈕。店內所有門窗應聲落鎖,接連響起的聲在寂靜中格外清晰。
他們來了。他說。
陳硯舟微微頷首,轉身走向廚房。經過操作台時,順手抓起一把乾辣椒和花椒扔進碗中。
門外的腳步聲越來越近。
咚、咚、咚。
不是敲門,而是粗暴的撞擊。
第一下,玻璃劇烈震顫。第二下,門框開始鬆動。第三下,整扇門被狠狠踹開,連帶著門鎖飛進來,砸在牆上又彈落在地。
王虎佇立在門口,刀扛在肩頭。
陳硯舟!他的嗓音粗糙如砂紙磨鐵,躲了這麼些年,今天老子親自來送你上路!
刀疤六跟在他身後,手裡也握著刀,眼神遊移不定,明顯底氣不足。
許錚一步跨到陳硯舟身前,機械臂緩緩抬起,直指王虎。
再往前一步,彆怪我不客氣。他說。
王虎咧開嘴,露出滿口黃牙:就憑你這鐵疙瘩?廢銅爛鐵都比你強!
他猛地前衝,刀鋒劃出半圓,直劈陳硯舟麵門。
許錚側身格擋,機械臂橫架頭頂。鋼刀砍在金屬關節上,火星迸濺。
當——!
巨響震得人耳膜發疼。
許錚被這一擊震得膝蓋發軟,險些跪地。他咬緊牙關硬撐住,反手一推,將王虎逼退兩步。
還撐得住?陳硯舟在身後問道。
還死不了。許錚甩了甩發麻的手臂。
廚房裡,鐵鍋已經燒得通紅。陳硯舟倒入熱油,下入蔥薑蒜爆香,隨即把整碗辣椒花椒傾入鍋中猛火爆炒。牛油入鍋,紅湯翻滾,肉片、豆芽、藕片一股腦兒倒入,在烈火中快速翻炒。
辛辣的香氣瞬間炸開。
不是尋常的香味,而是灼人的辣,嗆人的麻,仿佛能將人的鼻腔燒穿。
王虎正要再次前衝,被這氣味一熏,腳步不由得一滯。
什麼鬼東西!他捂住口鼻罵道。
陳硯舟端起炒鍋,大步走出廚房。
熱氣蒸騰,紅油翻滾,整鍋菜肴如同沸騰的岩漿。
他將鍋往地上一放,辛辣氣味立即彌漫開來。濃煙升騰,混合著香料直衝鼻腔。刀疤六第一個受不住,連咳兩聲,向後倒退。
王虎咒罵著,揮刀亂砍,試圖驅散煙霧。
許錚抓住時機,衝上前一腳踢中他手腕。鋼刀脫手飛出,一聲砸在牆上。
王虎怒吼一聲,從懷中抽出一把匕首,反手就是一記猛刺。
許錚抬臂格擋,機械手指倏然張開,死死卡住刀刃。金屬摩擦,發出令人牙酸的銳響。
找死!王虎發力下壓。
許錚的手臂劇烈震顫,指關節發出不堪重負的聲。
陳硯舟盯著鍋中翻滾的紅油,低聲道:再撐十秒。
許錚牙關緊咬,額角滲出細密汗珠。機械手內部警報響起,高溫提示閃爍著紅光,但他沒有退縮。
王虎力大無窮,一刀接一刀向下猛劈。許錚的手指一根根崩斷,金屬碎片四處飛濺。
哢!
一根手指齊根斷裂,一聲落在地上,冒著縷縷青煙。
可他依然沒有鬆手。
夠了。陳硯舟端起鍋,將一勺滾燙紅油直潑向王虎麵門。
王虎本能偏頭躲閃,但仍被濺到脖頸。皮肉立刻紅腫起來,劇痛讓他鬆手後退。
許錚趁機一腳踹在他胸口,王虎踉蹌數步,撞翻了兩張桌椅。
刀疤六想從側翼偷襲,陳硯舟抄起炒勺甩出,正中他手腕。短刀應聲落地。
你們兩個,今天彆想活著走出這店!王虎抹了把頸間的紅油,雙目赤紅。
他拾起剁骨刀,雙手握柄,全力朝陳硯舟咽喉劈去。
許錚飛身撲上,用殘缺的機械手硬生生架住這致命一擊。
金屬與鋼刃猛烈碰撞,發出刺耳的摩擦聲。他的機械臂劇烈顫抖,另一隻手死死抱住王虎的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