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四點十七分,醫院走廊的熒光燈管滋滋作響,光線在牆壁上投下搖曳的陰影。陳硯舟坐在許錚病床邊的陪護椅上,手中的銀勺無意識地攪動著早已涼透的米粥。他剛送走錢多多,疲憊像潮水般湧來,眼皮沉重得幾乎要粘在一起,但他依然強撐著保持清醒。
病房外,宋小滿一身櫻花粉旗袍立在護士站前,白色廚師帽下幾縷碎發垂在耳側。她腰間彆著一整套刀具,在昏暗的燈光下泛著幽冷的光。值夜班的護士已經習慣了她的存在——從昨天起,這位姑娘就主動要求值夜班,嘴上說是輪崗,可誰都看得出她放心不下病房裡的那個人。
她抬眼望向重症區的監控屏,指尖不自覺地摩挲著袖口的刺繡滾邊。方才拐角處那個身影她看得真切——右臉一道猙獰的疤痕從耳根劃到嘴角,是刀疤六沒錯。
她不動聲色地合上值班記錄本,右手悄然滑進袖口,握住了那柄貼身收藏的柳葉飛刀。刀柄上細膩的紋路硌著掌心,帶來一絲令人安心的觸感。
刀疤六像隻夜行的野獸,貼著牆根悄無聲息地移動。一身黑衣幾乎融進陰影裡,隻有懷中的匕首偶爾反射出一點寒光。他死死盯著那扇虛掩的病房門,呼吸粗重。許錚還活著——這個念頭像毒蛇般啃噬著他的理智。他忘不了被辣味鎮魂湯嗆得跪地不起的狼狽,更忘不了解毒八珍湯讓他輾轉難眠的折磨。今夜,他非要親眼看著這人斷氣不可。
門縫被輕輕推開,房間裡隻有呼吸機規律的滴答聲。陳硯舟垂著頭像是睡著了,許錚躺在病床上,臉色蒼白得像是褪色的宣紙,點滴一滴一滴緩慢地墜落。
刀疤六躡手躡腳地靠近病床,右手緩緩抽出匕首。就在他指尖即將觸到輸液管的瞬間,一道銀光破空而來。
清脆的金屬撞擊聲在寂靜的病房裡炸開,匕首應聲斷成兩截,半截刀刃落地,在瓷磚上彈跳著發出清脆的聲響。
刀疤六猛地轉身,隻見宋小滿立在門口,手中一柄柳葉飛刀寒光凜凜,眼神冷得能凝出霜來。
他喉間擠出嘶啞的低吼,你會功夫?
不許動他。宋小滿邁步進屋,聲音不大,卻像淬了冰的針,一字一字釘進空氣裡。
她左手一揚,第二把飛刀地釘入門把手,將門牢牢卡死。不等對方反應,她已欺身而上,刀尖精準地抵住他心口。
越獄、非法入侵、蓄意傷人。這些罪名,夠你在裡麵待一輩子了。
刀疤六踉蹌著後退,脊背重重撞上冰冷的牆壁。他不敢相信眼前這個穿著旗袍的瘦弱姑娘竟有這般身手,可方才那一刀快得讓他根本來不及反應。
你他媽誰啊?他咬著後槽牙,臉上的疤痕因憤怒而扭曲,一個做飯的也敢攔老子?
宋小滿不答,手腕輕轉,柳葉刀橫削而過,刀背重重敲在他腕骨上。刀疤六吃痛鬆手,斷匕落地。
我是陪護家屬。她聲線平穩得可怕,保安馬上就到。
她提高音量朝外喊道:護士站!有人擅闖重症病房!報警!
走廊儘頭立刻傳來雜亂的腳步聲,有人高呼快叫保安,急促的電鈴聲隨即響起,打破了醫院的寧靜。
刀疤六還想作困獸之鬥,宋小滿左腳迅如閃電般掃出,正中他膝窩。對方悶哼一聲單膝跪地,她趁機用刀鞘壓住他後頸,將人死死按在牆上。
彆動。她聲音裡帶著冰冷的警告,再動一下,下一刀就不會隻是斷刃了。
刀疤六粗重地喘息著,終於不敢再掙紮。他死死盯著宋小滿的臉,突然恍然:你是那個……心味餐館的廚娘?
宋小滿不理他,目光緊鎖門口。片刻後,兩名保安帶著警察衝進病房。
交給你們了。她收刀入袖,退後一步,動作優雅得仿佛剛才隻是完成了一道精致的菜肴。
警察利落地給刀疤六戴上手銬,從他身上搜出匕首殘片和一張偽造的探視證。帶隊警官確認身份後當場宣布:刀疤六,涉嫌越獄、非法入侵、蓄意傷人,現依法逮捕。
待人都離開後,宋小滿回到病床邊,仔細地為許錚掖好被角,手指輕輕撫平床單的褶皺。她檢查輸液管的滴速,確認一切無恙,這才從隨身布包裡取出一個紅潤的蘋果,抽出那柄小巧的柳葉刀開始削皮。
刀鋒在她指尖輕靈地翻轉,果皮連成長長的一條,勻稱不斷,在晨光中泛著晶瑩的光澤。削好後,她將蘋果切成薄片,選了最嫩的一塊,輕輕遞到許錚唇邊。
許錚的嘴唇微微翕動,本能地張開,緩緩咀嚼起來。吞咽的動作雖然微弱,卻真實可見。
宋小滿凝望著他,指尖輕輕拂過他額前的碎發,聲音柔得像夜風:吃吧,多吃點才能好起來。
這時陳硯舟抬起頭。自始至終他都靜坐一旁,仿佛一尊沉默的雕像。
他看見宋小滿旗袍袖口沾著的牆灰,那是製伏刀疤六時蹭上的;看見她腰間刀具排列得一絲不苟;看見她低頭喂食時專注的側臉,溫柔得像是守護幼崽的母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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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苦了。他說,聲音因久未開口而有些沙啞。
宋小滿抬眼看他,輕輕搖頭:我沒事。
陳硯舟起身走到窗邊,一聲拉開窗簾。天光將明未明,街燈在晨霧中暈開昏黃的光暈。他回身看了眼許錚,又望向宋小滿。
你怎麼知道他會來?
我不確定。宋小滿將剩下的蘋果收進碗裡,動作輕柔,但昨晚我夢見他了。夢裡他被人追趕,跑得很累。醒來就再也睡不著,索性過來守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