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內。
燈火將李洵伏案的身影拉得長長,投映在身後那排裝滿古籍的書架上。
李洵也不知道哪裡來的乾勁兒。
埋頭在書房裡不知不覺竟工作了大半天。
他剛翻開新的一頁空白,勾勒出工學院的大概框架,便有婢女輕手輕腳地進來稟報:
“王爺,後宅的姑娘們都已經到齊了,秦夫人正領著她們在暖閣裡猜燈謎可熱鬨了,夫人命奴婢來問,王爺忙了半日可要用點宵夜?”
李洵聞言,緩緩放下那支紫毫筆,笑道:“孤晚上吃的飽,不怎麼餓,你去告訴夫人和姑娘們,孤一會兒就來陪她們守歲。”
他端起手邊早已溫涼的茶盞,呷了一口,摸出懷裡的西洋懷表,彈開表蓋看了看,時針指向戌時三刻約晚上九點。
時間尚早。
李洵心中盤算,守歲要到子時正午夜十二點才算真正圓滿。
屆時再帶她們去後園那片開闊的空地燃放煙火正合適,眼下,且讓她們先自在玩樂片刻。
念頭至此。
他揮了揮手示意婢女退下。
書房內重新恢複寂靜,隻餘燭火偶爾爆開的輕微劈啪聲。
李洵將目光重新落回麵前鋪開的宣紙上,那上麵寫滿了密密麻麻的構想。
對於這個時代的人來講,這些東西,無疑是奇思妙想,天馬行空。
但李洵知道,這些在未來能把西洋人踩在腳下狠狠摩擦。
皇帝二哥將開設學館引進西洋技術的重任交給他,這擔子可不輕。
工作量龐大尚在其次,關鍵是這其中的關竅,洋人去哪裡綁架。
不是,是哪裡請……
又如何能讓那些碧眼虯髯之輩心甘情願地將壓箱底的技術、圖紙傾囊相授?
沒點非常手段,隻怕是難如登天。
李洵摸著下巴思忖。
要不,還是走套路得人心?
其實綁架也不是不可以。
讓孫紹祖他們蒙麵綁架西洋人,用上滿清十大酷刑,不信他們不肯招供了。
李洵想到這裡不由笑了起來,他提起筆,在紙箋頂端鄭重寫下化理工學院幾個字。
但沉吟片刻,又覺得理化二字未免太過拗口,讀起來不怎麼通暢。
他手腕一頓,濃墨在紙上留下一個圓點,隨即另起一行,重新寫下工學院三個字。
大道至簡,名正而言順。
有句俗話怎麼說來著?
學會數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
雖粗鄙卻在理。
這工學院,便是要將這理與工落到實處。
學院倒無需大興土木另建,那樣耗時耗力,等的花兒都謝了。
他計劃先在京城物色一間規模尚可,位置合適的現有書院,直接收購過來改頭換麵即可。
省時省力不說,還能直接招收學生。
至於招收的學生,暫時不招收蒙童。
雖說教育該從娃娃抓起,道理不錯,但二哥想要的是立竿見影的成效。
是要讓那些等著看笑話的文武百官儘快看到實打實的好處。
因此,第一批學生,必須招攬那些本身已有些根基,或有特殊本事或強烈興趣的人。
化學方麵的人才哪裡尋?
李洵腦子裡第一個蹦出來的竟是那些終日在深山道觀裡鼓搗丹爐,追求長生不死的道士。
那些道士常年與金石礦物、水火交融打交道,於物質變化一道,未必沒有獨到的經驗和天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