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順王府書房。
李洵坐在書案後頭,手裡捏著劉長史擬出來的商賈名錄。
除了皇商之外京城有頭有臉的商戶,都在名錄當中了。
“按王爺吩咐,京城排得上號的商號,攏共三十六家都在這上麵了。”
劉長史躬身站在案前,說得跟念菜名兒一樣眉飛色舞:
“其中皇商四家,糧商八家,布商六家,餘下的有做南北貨的,有開錢莊當鋪的,還有兩家專做海貿.……”
李洵擺擺手,打斷他:“太虛樓明日不營業,把場地騰空都通知下去了?”
“通知了,下官已派人手快馬至酒樓。”劉長史忙道:“大廳桌子板凳都挪開,戲班子廚子都候著,王爺隨時吩咐。”
“搞什麼戲班子。”李洵挑眉,瞪他一眼:“孤是去聽戲的?”
劉長史一愣,旋即明白過來,訕笑道:“是下官糊塗了,那廚子可還要準備?”
“留兩個在灶上的燒水沏茶就行了。”李洵將名錄往案上一扔:“孤又不是請他們吃飯。”
劉長史咽了口唾沫,小心問道:“王爺這次召集眾商賈,可是要他們捐銀子?”
“意思差不多。”李洵笑了笑,那笑容裡帶著三分譏誚。
“孤要他們出銀子出東西,他們不給也得給。”
李洵站起身走到案前盯著劉長史的官帽,劉長史下意識就把腦袋往前一伸。
不過他會錯意思了。
李洵今兒沒有興趣扇飛他的烏紗帽,他看著書案上的名錄嘴角咧了個輕微弧度。
“工學院要辦下去,光靠內務府的銀子怎麼行?
校舍要修,桌椅要置,筆墨紙硯四季衣裳,一日三餐哪樣不要錢?孤的銀子又不是大風刮來的。”
劉長史抽了抽嘴角,在李洵目光看不到他的時候忍不住低估:“不是大風刮來,那是從肥羊們身上薅來的。”
李洵轉過目光,盯著劉長史:“工學院需要長期的投入銀子支撐,你覺得孤因該怎麼辦?”
“拿商賈辦!”劉長史趕緊裝作恍然大悟的樣子,誇張驚訝道:“王爺高明啊……”
王爺,您這是明搶啊。
劉長史麵上笑著,一臉崇拜:
“王爺深謀遠慮,這些商賈個個精得跟猴兒似的。
便是鐵公雞見了王爺,那也要主動扒光毛,光光亮亮站在您眼前。”
李洵嗤笑:“孤請他們來讚助,是給他們的福氣,你當孤的福氣,是誰都可以沾染?”
他從書案上抽出張單子,扔給劉長史:
“照這個擬章程,薛家包每年四季的院服,夏兩套,春秋各一套,冬兩套。
料子不用頂好,但也不能太差,要耐磨耐洗。”
劉長史忙提筆記下。
“夏家,文房四寶他們包了,筆墨紙硯按學生每人每季一套。”
“周家包夥食,工學院的米麵糧油,雞鴨魚肉,每日早中午兩餐不能克扣。”
“至於桌椅板凳,上課用的器材,實驗材料采買。”李洵想了想:
“讓做木器生意的馬家,童家分攤,要結實,不能用了三月就散架。”
他一條條說下去,劉長史聽得眼睛發亮,這哪是募捐,這是把工學院的開銷全攤到這些商賈頭上了!
“王爺。”劉長史忍不住問道:“捐幾次也罷了,這般沒個頭的一直往裡麵使銀子,他們願意嗎。”
李洵坐回椅中,好笑道:“孤不是跟他們商量,是告訴他們該怎麼做,明白?”
劉長史忙垂首:“下官明白,下官明白。”
“明白就趕緊去辦。”李洵呷了口茶:“明兒晌午,給孤一個一個記名字,哪家商號不到場,孤就讓錦衣府的去做客。”
“是!”劉長史抖了抖寬袖,躬身退出書房。
……
第二日。
後宅暖閣裡。
賈元春正幫秦可卿梳頭。
銅鏡中映出兩張嬌顏。
元春手持犀角梳,將秦可卿一頭青絲細細梳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