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枝頭,人困腰乏。
在慈寧宮忙碌大半天後,葉展顏是被太後禦輦抬回東廠的。
回到東廠內,他連乾三碗枸杞人參茶才緩過勁來。
在他忙碌服侍太後的時候,東廠那些鷹犬也是一刻沒閒著。
一份份關於楊廷鶴及其黨羽的詳細資料被不斷彙總、分析。
所以,等緩過勁來以後,他便第一時間過問了此事。
楊廷鶴本人官聲尚可,表麵上難以找到大的把柄。
但他的家族和門生故吏,卻並非鐵板一塊。
“督主,查到了!”
一名檔頭恭敬地呈上一份密報。
“楊廷鶴的侄孫楊振,現任戶部清吏司主事,品級不高,但位置關鍵。”
“此人貪財好色,與京城幾個大糧商過從甚密。”
“去歲河北道水患,朝廷撥付的三十萬石賑災糧,經他手調配……”
“其中有近五萬石被其與糧商勾結,以次充好,甚至直接倒賣,中飽私囊!”
“此事做得頗為隱秘,但並非無跡可尋。”
“哦?”葉展顏接過密報,掃了一眼,嘴角泛起冷意,“五萬石賑災糧……夠他掉十次腦袋了。繼續挖,證據要確鑿,人證物證,都給本君準備齊全。”
“是!另外,楊廷鶴的門生,現任都察院禦史的王文舉,表麵上是個鐵麵禦史,實則暗中收受地方官員賄賂,為其掩蓋劣跡。”
“我們已掌握了他與青州布政使私下往來的信件和銀票憑證。”
“還有,楊廷鶴的兒子楊文遠,雖未出仕,但在老家利用其父影響力,強占民田,縱容家奴橫行鄉裡,鬨出過人命,都被當地官府壓了下去……”
一條條罪證,如同涓涓細流,彙聚成足以淹沒楊氏一門的汙濁江河。
葉展顏要的,就是在最關鍵的時刻,給予致命一擊。
與此同時,在楊廷鶴的授意下,都察院和翰林院中也在忙著加班。
幾位以“清直”聞名的禦史和翰林,正在“精心”炮製彈劾葉展顏的奏章。
罪名從“擅權邊事”、“結交藩王”到“養寇自重”,一條比一條駭人聽聞。
他們自以為行動隱秘,卻不知其中兩位最關鍵的人物,早已是東廠埋下的暗樁。
“楊閣老,彈章已經草擬完畢,您請看。”
一位禦史將一份奏章草稿恭敬地遞給楊廷鶴。
楊廷鶴仔細翻閱,臉上露出滿意的神色。
這奏章文筆犀利,引經據典,將葉展顏的“罪行”剖析得淋漓儘致,一旦呈上,必定引起軒然大波。
“很好!”楊廷鶴撫須點頭,“不過,還需再加一把火。要暗示其與匈奴閼氏關係曖昧,有通敵之嫌!措辭要巧妙,留有餘地,但務必讓太後和朝臣們產生聯想!”
“下官明白!”
那禦史心領神會,這正是東廠暗中傳遞給他的“任務”之一,需將罪名往更致命的方向引導。
另一邊,西廠督公劉誌也接到了小皇帝的密令。
開始加派人手,嚴密監視東廠以及任何與北疆有關的人員動向,企圖找到葉展顏“私通匈奴”的證據。
西廠的番役如同幽靈般在葉府周圍遊弋,卻不知他們的一舉一動,早已落在了更擅長此道的東廠眼中。
帝都的喧囂如同潮水般湧來,又隨著凱旋儀式的結束而漸漸退去。
葉展顏並未沉浸在這虛假的榮光中,他深知,真正的較量此刻才拉開序幕。
回城次日,他甚至以“鞍馬勞頓,風塵仆仆,恐驚聖駕”為由,婉拒了宮中即刻舉辦的慶功宴,請求待在府中休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