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展顏抬眼掃視堂下作陪的其他將領。
隻見這些人個個麵色如常,顯然對此早已習以為常。
再看看侍立在周圍的士兵,雖然不敢直視。
但偶爾投來的目光中,卻帶著難以掩飾的敵意和厭惡。
葉展顏心中了然。
“胡統領、徐副統領太客氣了。”
他放下酒杯,臉上露出恰到好處的“滿意”笑容。
“既然二位如此盛情,本君就卻之不恭了。”
他頓了頓,繼續說道。
“此番南下,正需要熟悉水戰的人才。”
“二位在蓬萊經營多年,勞苦功高,本君回京後,定當向太後和皇上稟明,為二位請功。”
“保底官升一級,不在話下。”
胡勇和徐敢聞言,眼中同時閃過狂喜之色。
“多謝君上提拔!”兩人連忙起身,恭敬行禮。
“坐,坐。”葉展顏擺擺手,“都是自己人,不必多禮。”
接下來的宴會,氣氛更加“融洽”了。
胡勇和徐敢徹底放鬆了警惕,酒喝得更歡,話也更多了。
言語間,有意無意地透露出他們在蓬萊的“豐功偉績”,還有那些“懂事”的商賈是如何“孝敬”他們的。
葉展顏含笑聽著,偶爾插一兩句話,恰到好處地迎合著。
宴至深夜方散。
胡勇和徐敢親自將葉展顏送到專門為他準備的豪華營房,這才醉醺醺地離去。
營房門一關,葉展顏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
“督主,”趙黑虎低聲道,“這二人……”
“兩個蠢貨。”葉展顏冷冷道,“以為賄賂了本君,就能高枕無憂了。”
他走到窗邊,掀開窗簾一角,望向外麵。
營中燈火稀疏,大部分士兵早已歇息。
但遠處,似乎還有人在走動。
“換衣服。”葉展顏轉身,“本君要出去走走。”
一刻鐘後,葉展顏換了一身普通的青色布衣,帶著同樣換了便服的趙黑虎和兩名東廠好手,悄然離開了營房。
夜色中的水師大營,比白天更加破敗。
營房大多年久失修,有些甚至漏著風。
偶爾能看到幾個巡邏的士兵,也是無精打采,敷衍了事。
葉展顏越走,心越沉。
這就是大周最後一點水師家底?
就在他們走到軍營西側時,前方忽然傳來一陣喧嘩。
“快走!磨蹭什麼!”
“軍爺饒命!軍爺饒命啊!”
幾人循聲望去,隻見一隊士兵押著七八個被繩索捆綁的人,正往軍營角落的牢房方向走去。
那些人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個個衣衫襤褸,麵黃肌瘦。
葉展顏眉頭一皺,對廉英使了個眼色。
廉英會意,悄悄跟了上去。
不多時,他回來了,低聲道。
“督主,打聽清楚了。”
“那些人是附近漁村的百姓,因為交不起胡勇他們新立的‘漁稅’,被抓來充作苦力。聽說……已經關了不少人。”
葉展顏眼中寒光一閃。
強征民夫,私設稅目……這胡勇和徐敢,真是膽大包天。
“去牢房。”他沉聲道。
軍營牢房設在最偏僻的角落,由幾間破舊的營房改造而成,守衛倒是比彆處森嚴些。
廉英花了些小錢,買通了看守,幾人得以悄悄進入。
牢房內陰暗潮濕,空氣中彌漫著黴味和屎尿的臭味。
幾十個囚犯擠在狹小的牢房裡,個個神色麻木,眼神空洞。
葉展顏的目光掃過這些囚犯,最終落在一個角落裡。
那裡蹲著一個年輕女子,約莫十八九歲,雖然蓬頭垢麵,衣衫破爛。
但眉宇間卻透著一股不同於常人的堅毅。
尤其那雙眼睛,在黑暗中依舊明亮。
更讓葉展顏注意的是,這女子雖然也是囚犯打扮。
但手腳並沒有被捆綁,而且周圍的囚犯似乎隱隱以她為中心。
“去,把她帶過來。”
葉展顏對廉英道。
很快,那女子被帶到了旁邊一間空置的牢房。
她警惕地看著葉展顏等人,一言不發。
“你叫什麼名字?”葉展顏問。
女子沉默片刻,才低聲道:“韓雪。”
姓韓?
葉展顏心中一動。
“你和韓衝是什麼關係?”
女子猛地抬起頭,眼中閃過一絲震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