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展顏心頭一緊,接過那用蠟封好的細小竹筒,快速擰開,抽出裡麵的絹布密信。
信是陳山的親筆,字跡潦草,顯然是在極度倉促和驚惶下寫成:
“末將陳山百拜:我軍船隊於今日午時駛出渤海口,未及五十裡,突遭大批懸掛扶桑旗幟之艦船伏擊!”
“敵艦約三十餘艘,多為快船,行動迅疾,火力凶猛!”
“我軍猝不及防,陣型大亂……激戰兩個時辰,損失戰船十一艘,其中‘平波號’重傷擱淺,‘飛魚’、‘海燕’等六艦沉沒,傷亡水卒逾兩千……現已被迫退回蓬萊港修整……”
“末將無能,罪該萬死!伏擊海域坐標……”
後麵的字跡更加模糊,沾著些許暗紅,似是血跡。
“砰!”
葉展顏一拳重重砸在麵前的案幾上,堅硬的木案應聲裂開一道縫隙!
帳內氣溫驟降,荀乾佑、諸葛寧、廉英等人全都屏住了呼吸,臉色難看至極。
出師未捷,先折水師!
而且是遭遇了扶桑艦隊的伏擊?
在渤海口?
那裡距離扶桑本土尚有千裡之遙,扶桑人怎麼會出現在那裡?
還恰好埋伏在大周水師南下的航線上?
“損失十一艘……兩千水卒……”
葉展顏的聲音冰冷得如同臘月寒風。
“好,很好。”
“扶桑人……真是給本君送了一份大禮!”
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目光銳利如刀。
“陳山現在情況如何?水師還有多少戰力?”
信鴿傳書信息有限,但陳海山既然能組織撤退並飛鴿傳書,說明主力尚存,指揮係統未垮。
諸葛寧聞言立刻沉聲接話道。
“督主,當務之急是弄清敵情。”
“扶桑艦隊出現在渤海口伏擊,此事非同小可。”
“要麼是他們早已滲透至此,設下埋伏。”
“要麼……是我們的行軍路線被泄露了!”
“泄密?”
廉英眼中寒光一閃。
“未必是泄密。”
荀乾佑搖頭,指向地圖說道。
“我軍水陸並進,路線並非絕密。”
“且扶桑浪人在沿海活動已久,必有眼線。”
“他們可能提前判斷出我水師必經渤海口南下,故而設伏。”
葉展顏盯著地圖上標注的伏擊海域坐標,眉頭緊鎖。
無論原因如何,水師初戰受挫,損失慘重,已成事實。
這不僅打擊了士氣,更嚴重影響了後續的作戰計劃。
沒有強大的水師掩護和支援,陸軍在沿海地區的行動將受到極大限製,更彆說清剿盤踞海島的海匪了。
“傳令!”
葉展顏霍然起身,麵色非常凝重。
“全軍暫停前進,在徐州休整三日。”
“命令陳海山,不惜一切代價,穩住軍心,搶救傷員,修複可用戰船,詳細查明敵艦數量、型號、火力配置,以及……他們可能的藏身之處和補給來源!”
“是!”
“另外……
”葉展顏看向荀乾佑和諸葛寧。
“參謀營立刻分析此次伏擊的所有細節,包括時間、地點、敵我戰術。”
“同時,加派東廠探子,嚴密監控沿海所有可疑動向,尤其是與扶桑、西洋有往來的商賈、漁船!”
“遵命!”
一條條指令迅速發出,原本高昂的南下勢頭,被這突如其來的噩耗硬生生打斷。
中軍大帳內,氣氛凝重。
葉展顏走到帳外,望著東南方向的夜空,眼神幽深。
扶桑人這算是給他這個新任的“平亂欽差”,一個下馬威麼?
看來,東南這潭水,比他想象的還要深,還要渾。
而此刻,在參謀營的帳篷裡。
剛剛得知消息的孫映雪,握筆的手微微顫抖,紙上剛起草了一半的文書被一滴無意滴落的墨汁染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