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郊廢棄鋼材倉庫的鐵門被液壓剪剪開的瞬間,刺耳的金屬撕裂聲劃破清晨的寂靜,驚得倉庫頂的麻雀撲棱著翅膀四散飛逃。陸時抬手擋了擋撲麵而來的鐵鏽和灰塵,特勤組的隊員已經呈戰術隊形散開,手電的光束掃過空曠的庫房,照亮滿地堆積的廢棄鋼管和扭曲的鋼筋,空氣裡混著機油和潮濕的黴味,每一步踩在碎石地上,都發出清晰的咯吱聲。
“三號庫房,地下儲藏室。”陸時對著通訊器低聲叮囑,“分兩組,一組守住出入口,一組跟我下去,注意排查埋伏。”他的指尖扣在配槍的握把上,掌心因為緊張沁出薄汗,沈硯的提醒還在耳邊回響,而林辰那句“十分鐘內動手”,像一根針,紮在他的神經上。
庫房深處的地麵有一塊明顯鬆動的水泥板,邊緣積著厚厚的灰塵,卻有幾道新鮮的劃痕,顯然是近期被撬動過。兩名特勤隊員用撬棍將水泥板撬開,露出一個僅容一人通過的洞口,下方傳來隱約的通風聲。陸時打了個手勢,率先順著鐵梯往下爬,梯階上的鏽跡蹭在掌心,留下暗紅的印記,越往下,光線越暗,隻有通風口透進來的微光,勉強勾勒出儲藏室的輪廓。
“彆過來……”
微弱的聲音從儲藏室的角落傳來,帶著顫抖,陸時的手電光束立刻掃過去,落在一個蜷縮的身影上。那是張野,他靠在冰冷的鋼材堆旁,頭發花白了大半,原本筆挺的警服皺得不成樣子,袖口磨破了,露出手腕上一道結痂的傷口,眼神裡滿是驚恐,手裡緊緊攥著一個牛皮紙封皮的本子,像是攥著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張隊,我是陸時。”陸時收了槍,放緩腳步,儘量讓自己的語氣平和,“我們是來保護你的,林辰已經把線索告訴我們了,那些人不會再有機可乘。”
張野的身體猛地一震,抬眼看向陸時,目光從最初的警惕,慢慢變成頹然。他鬆開攥著本子的手,撐著地麵慢慢坐直身體,咳嗽了幾聲,聲音沙啞得像是砂紙磨過木頭:“陸明的弟弟……沒想到,最後找到我的,是你。”
陸時走到他麵前,蹲下身,手電的光落在他手裡的牛皮本子上,封皮上寫著“孤兒院出入登記本”幾個字,字跡泛黃,邊角已經磨得卷邊,能看出是有些年頭的舊物。“這是什麼?”他問,目光裡帶著審視,也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期待——他想知道,這個本子裡,藏著多少和哥哥有關的秘密。
“是十年前的登記本。”張野把本子遞到陸時麵前,指尖抖得厲害,“當年我在孤兒院當外勤,負責登記所有進出人員的信息,王啟山、趙立群,還有李建軍、高建明他們,每次來孤兒院,都記在上麵。陸明當年發現選童計劃的端倪,第一個找的人是我,他讓我保管這個本子,說這是能扳倒那些人的關鍵。”
陸時接過本子,指尖觸到粗糙的封皮,翻開第一頁,上麵的字跡熟悉又陌生——是陸明的筆跡,工整的楷書,標注著2015年秋的日期,旁邊還有張野的簽名。他一頁頁翻下去,登記本裡記著每次來人的時間、事由,甚至還有隱晦的備注:“高,送‘物資’,後巷交接”“李,查崗,實則核對名單”……那些看似普通的記錄,在十年後的今天,成了最直接的罪證。
“你既然有這個本子,當年為什麼不站出來?”陸時的聲音沉了下去,翻頁的手指頓住,“我哥當年為了這個計劃,連案卷都改了,最後還落得個身敗名裂的下場,你卻躲在一邊,甚至包庇林辰,你對得起他嗎?”
張野的頭垂了下去,肩膀微微顫抖,沉默了許久,才開口,聲音裡帶著濃重的愧疚:“我欠陸明一條命。十年前,我女兒被李建軍盯上,要被塞進選童計劃裡,是陸明連夜把她送走,還給了我一筆錢,讓我帶著女兒躲到外地。他說,‘張野,你得活著,這個本子需要有人守著,等合適的時機,把真相說出來’。可我……我怕了。”
他抬起頭,眼底滿是紅血絲,看向陸時:“李建軍查到我女兒的下落,威脅我說,要是我敢把本子交出去,我女兒就活不成。陸明出事之後,我更是不敢動了,我怕我一露麵,不僅保不住女兒,連陸明留下的這點東西,都要被銷毀。林辰找到我的時候,我就知道,他是在替陸明,替那些孩子複仇。我包庇他,不是因為同情他的殺人行為,是因為我欠陸明的,欠那些孩子的,我想讓那些作惡的人,付出代價。”
陸時攥著登記本的手指越收越緊,紙頁被捏得發皺。他一直以為,哥哥陸明是那個“完美的警員”,是被脅迫篡改案卷的受害者,卻沒想到,哥哥當年還做了這麼多不為人知的事——保護張野的女兒,守住關鍵證據,用自己的名聲做賭注,隻為了等一個揭開真相的機會。這一刻,他心裡的憤怒、不解、委屈,還有對哥哥的心疼,交織在一起,堵得他胸口發悶。
“林辰知道這個本子的存在?”陸時問,強行壓下翻湧的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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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張野點頭,從口袋裡掏出一個u盤,放在地上,“這是陸明當年備份的錄音,裡麵有李建軍和高建明的交易對話,還有王啟山承認虐待孩子的錄音。林辰找我要過,我沒給,我怕他拿到之後,會用更極端的方式複仇,把這些證據都毀了。我躲在這裡,就是想等你們找到我,把這些東西交出去,也算對得起陸明的在天之靈。”
陸時撿起u盤,攥在手心,冰涼的塑料外殼讓他的理智稍微回籠。特勤隊員已經將儲藏室搜查完畢,確認沒有埋伏,也沒有其他可疑人員。他看向張野,這個曾經的老警察,此刻落魄又狼狽,卻在十年的沉默後,終於交出了藏在心底的真相。
“那些人是不是來找過你?”陸時問,目光落在張野手腕的傷口上。
“昨天晚上來過,是李建軍的人,逼我交出本子和u盤。”張野摸了摸手腕的傷口,“我拚死藏起來,才沒讓他們拿走。我知道他們不會善罷甘休,也知道林辰給你們留了線索,我就在倉庫門口留了腳印,等著你們來。”
陸時站起身,收起登記本和u盤,對著通訊器說:“沈硯,找到張野了,他手裡有當年的出入登記本和陸明備份的錄音,人暫時安全,我們現在撤出來。”
通訊器裡傳來沈硯鬆了口氣的聲音:“收到,注意沿途警戒,我這邊盯著林辰,等你們回來。”
陸時回頭看向張野,伸手將他扶起來:“張隊,跟我們走。不管你當年有多少苦衷,包庇林辰的事,需要給組織一個交代。但陸明的債,那些人的罪,我們都會算清楚。”
張野的腳步踉蹌了一下,看著陸時的眼睛,裡麵沒有了之前的驚恐,隻剩下釋然:“我知道,該來的,總會來。陸明當年說,‘正義可能會遲到,但不會缺席’,我等了十年,終於等到這一天了。”
兩人走出地下儲藏室,清晨的陽光透過倉庫的破窗灑進來,落在滿地的鋼材上,反射出細碎的光。陸時走在前麵,手裡攥著那個泛黃的登記本,像是攥著哥哥未竟的心願,也攥著十年裡所有被掩蓋的真相。他知道,張野的出現,不僅補全了包庇林辰的邏輯,更讓他對哥哥的認知,從“完美的受害者”,變成了“有血有肉的抗爭者”——哥哥不是沒有掙紮,不是沒有軟肋,隻是把所有的柔軟,都藏在了守護真相的背後。
而這份認知,像一把鑰匙,撬開了陸時心裡那個“哥哥必須完美”的枷鎖,讓他開始正視哥哥的選擇,也開始正視自己一直以來的執念。他知道,接下來的對峙,不僅是和林辰,更是和自己心裡那個從未放下的“哥哥情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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