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室的機械聲響還在反複回蕩,鐵籠碰撞地麵的哢啦聲,混著林辰平靜的話音,像一層密不透風的網,裹在陸時和沈硯周身。沈硯蹲在鐵籠旁,將物證袋裡的筆記本攤在膝蓋上,紫外線手電的光掃過紙頁上的數字和鈴鐺塗鴉,又抬眼看向籠壁上的“0”,指尖在手機屏幕上快速滑動,調出屍檢報告裡最關鍵的一頁——死者王啟山、趙立群的屍斑分布圖。
“屍斑的形成和分布,除了受死亡時間、體位影響,還能被外力乾預。”沈硯的聲音壓得很低,像是怕驚擾了這地下室裡沉睡著的過往,他指著手機屏幕上的屍斑色塊,“王啟山的屍斑集中在左腕和腰腹,呈現出紅、青、紫三種色塊,趙立群的屍斑則在胸口和腳踝,色塊分布和王啟山完全一致,隻是位置不同。之前我以為這是死後拖拽造成的,現在看來,是刻意為之。”
陸時湊過來,手機光映在他緊繃的臉上:“你的意思是,這些色塊不是偶然?”
“不是。”沈硯從法醫箱裡拿出比例尺和坐標紙,將鐵籠上的數字“01”“07”“12”對應到屍斑色塊上,“人體屍斑的顏色深淺,對應血紅蛋白的分解程度,林辰應該是控製了死者的死亡時間和體位,讓屍斑形成特定色塊——紅色對應經度的‘度’,青色對應‘分’,紫色對應‘秒’。01是紅色塊,對應經度118°,07是青色塊,對應緯度32°07′,12是紫色塊,對應經度118°12′。”
他的筆尖在坐標紙上快速演算,數字在紙頁上連成線:“我之前核對過死者的屍檢數據,王啟山屍斑紅色塊的麵積占比,對應數字118,青色塊對應32,紫色塊對應12;趙立群的屍斑色塊比例,補全了剩下的秒數——緯度32°07′15″,經度118°12′08″。”
陸時立刻拿出警用定位儀,輸入沈硯算出的經緯度,屏幕上的電子地圖快速縮放,最終定格在城郊的一片廢棄物流倉庫區。“是西郊的舊鋼材倉庫,十年前就廢棄了,周圍全是荒草地,沒有監控,是藏人的絕佳位置。”他的手指敲在定位儀屏幕上,眼底閃過一絲急切,“張野要是躲在那裡,一旦被背後的人發現,後果不堪設想。”
林辰靠在鐵籠邊,看著兩人的動作,沒有插話,隻是指尖輕輕摩挲著籠壁的鏽跡。沈硯抬眼看向他,目光帶著審視:“你早就算好了我們能解碼出這個坐標,對不對?你把數字刻在籠壁,把色塊留在屍體上,就是要我們找到張野,找到那份完整的名單。”
“我隻是把該給的線索都擺出來。”林辰抬眸,晨光從氣窗鑽進來,落在他眼底,卻沒映出半點光亮,“張野手裡有當年陸明留下的備份名單,也有李建軍、高建明他們交易的錄音。他躲起來,不是怕我們,是怕那些人殺人滅口。你們現在去,或許還能趕得上。”
陸時攥緊定位儀,轉身走向台階:“沈硯,你留在這裡盯著林辰,我帶特勤組去倉庫找張野。記住,他要是有任何異動,立刻彙報,彆單獨行動。”
“我知道。”沈硯收起坐標紙,將筆記本和鏽跡樣本鎖進法醫箱,“你也小心,那片倉庫區地形複雜,對方可能布了後手。通訊器調至加密頻道,保持聯係。”
陸時應了一聲,快步走上台階,地下室的光線被他的身影帶起一陣晃動,直到他的腳步聲消失在走廊裡,沈硯才重新看向林辰。此刻的地下室裡,隻剩他們兩人,鐵籠的機械聲還在響,鏽鐵碰撞的聲響,像是在數著時間的秒針。
“你為什麼不直接把坐標告訴我們,非要繞這麼大一個彎?”沈硯走到林辰麵前,兩人之間隔著半米的距離,法醫的本能讓他習慣性地觀察著林辰的微表情——他的眼神平靜,呼吸均勻,沒有絲毫慌亂,甚至帶著一種近乎冷漠的坦然。
“繞彎?”林辰輕笑一聲,彎腰撿起地上的一根斷戒尺,戒尺上還留著清晰的木紋,“十年前,那些孩子被關在鐵籠裡時,有人給他們繞彎的機會嗎?王啟山用戒尺抽他們時,有人問過他們疼不疼嗎?我走的每一步,都是跟著當年的軌跡走的。你們要真相,就要先走過我走過的路,看過我看過的黑暗。”
沈硯沉默了。他想起十年前玥玥的屍檢報告,那些被刻意抹去的挫傷痕跡,想起自己被調離法醫崗時,李建軍那句“識時務者為俊傑”,想起陸明篡改案卷時,眼底的掙紮和無奈。這十年裡,他們都在繞彎,繞著權力的彎,繞著黑暗的彎,直到此刻,才終於摸到了真相的邊緣。
“陸時到倉庫需要多久?”沈硯突然問。
“二十分鐘。”林辰抬腕看了一眼表,那是一塊老舊的電子表,表帶已經磨得發白,“張野藏在倉庫最深處的三號庫房,那裡有個地下儲藏室,當年是用來放鋼材的,現在應該還能藏人。那些人要是想動手,應該會在陸時趕到前的十分鐘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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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硯的心猛地一沉,立刻拿起通訊器,調到陸時的頻道:“陸時,聽到請回話。林辰說張野在三號庫房的地下儲藏室,對方可能會在十分鐘內動手,注意隱蔽,不要貿然突進。”
通訊器裡傳來一陣電流聲,接著是陸時急促的聲音:“收到。特勤組已經到倉庫外圍,正在部署包圍,我會從西側翻牆進入,先確認張野的安全。沈硯,你那邊盯緊林辰,彆讓他耍花樣。”
“明白。”沈硯掛斷通訊器,看向林辰,“你既然知道對方會動手,為什麼不早說?”
“早說?”林辰走到氣窗邊,看著外麵漸漸散去的晨霧,“早說的話,你們會信嗎?你們隻會覺得我是在挑撥,是在設計陷阱。隻有你們自己解碼出坐標,自己確認位置,才會真正相信,那些藏在權力背後的人,有多急於滅口。”
沈硯走到林辰身邊,順著他的目光看向窗外。孤兒院的斷壁殘垣在晨光裡露出輪廓,荒草在風裡搖晃,像是無數雙伸出來的手。他突然明白,林辰的每一步設計,都帶著一種極端的執念——他要的不是自己的救贖,而是讓那些施害者付出代價,讓那些被掩蓋的真相,以最慘烈的方式,暴露在陽光下。
“通訊器裡傳來陸時的聲音,帶著一絲嘈雜:“沈硯,我們已經到倉庫門口,外圍沒有發現可疑人員,但三號庫房的門是鎖著的,需要破拆。”
“小心,可能有埋伏。”沈硯提醒道。
“知道。”陸時的聲音頓了頓,“對了,倉庫門口發現了一串腳印,是新的,尺碼和張野的一致,應該是他留下的。”
沈硯回頭看向林辰,他依舊站在氣窗邊,背影單薄,卻像一塊壓在十年真相上的石頭。“你早就知道張野會留下線索,對不對?”
“他欠我的,欠那些孩子的。”林辰的聲音很輕,“他當年選擇沉默,現在,該讓他把欠的都還回來。”
地下室的鐵籠還在哢啦作響,沈硯看著通訊器屏幕上的信號格,心跳隨著機械聲的節奏,一點點加快。他知道,此刻的西郊倉庫裡,陸時正一步步靠近張野,靠近那份完整的名單,而留在地下室的自己,正盯著這個一手策劃了複仇,又親手將真相推到他們麵前的男人。
雙線的軌跡已經鋪開,一邊是尋找張野的緊迫,一邊是看守林辰的對峙;一邊是即將揭開的名單真相,一邊是十年創傷的終極回響。沈硯攥緊通訊器,目光落在林辰的背影上,他知道,接下來的每一分鐘,都可能決定這場跨越十年的追凶,最終會走向何方。
而屍斑裡解碼出的坐標,像一把鑰匙,不僅打開了張野的藏身處,也打開了潘多拉的盒子——那些藏在權力陰影裡的罪惡,那些被掩蓋的死亡,那些未被救贖的創傷,都將隨著這把鑰匙的轉動,一點點暴露在晨光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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