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淵故意向著人流較少的巷道走去,那兩名漢子果然緊隨其後,腳步聲在逐漸安靜的街道上顯得格外清晰。他們顯然並非臨時起意,而是早有預謀,選擇動手的地點也頗有講究——一個堆滿廢棄煉器邊角料的死胡同。這裡遠離主街的喧囂,高大的牆壁投下濃重的陰影,空氣中彌漫著金屬鏽蝕和劣質靈礦粉的刺鼻氣味,是個乾臟活的“好地方”。
在林淵停下腳步轉身的瞬間,那兩名漢子也加快步伐,一左一右堵住了胡同口,徹底封死了退路。臉上帶疤的漢子,那道疤痕從眉骨一直延伸到嘴角,如同一條蜈蚣,隨著他臉上的獰笑而扭曲,更添幾分凶戾。他築基後期的威壓不再掩飾,如同無形的潮水般向林淵壓迫而來,試圖用境界的差距直接摧垮這個“病弱書生”的心理防線。另一名瘦高個漢子則眼神陰鷙,如同毒蛇般鎖定著林淵,雙手指關節捏得哢哢作響,顯然精於近身纏鬥。
“小子,識相點!”刀疤臉的聲音如同砂紙摩擦,帶著毫不掩飾的貪婪,“把你今天在‘百煉坊’櫃台角落,鬼鬼祟祟跟那老家夥討價還價買下的那塊‘沉星砂’交出來!彆以為爺沒看見!還有身上的靈石,儲物袋,統統拿出來!爺倆今天心情好,發發善心,或許能饒你一條小命,隻廢你修為,讓你還能留口氣滾出落星城!”他刻意加重了“廢你修為”幾個字,試圖看到對方恐懼崩潰的表情。
林淵臉上驚慌之色更濃,身體配合著威壓“微微顫抖”,向後縮了縮,背脊幾乎貼上了冰冷粗糙的牆壁,聲音帶著一絲“哭腔”:“兩……兩位道友,明鑒啊!那……那是在下省吃儉用,攢了許久才……才僥幸買到的一點材料,指望著靠它換點丹藥,突破瓶頸……能否高抬貴手?在下……在下願將身上半數靈石奉上……”他一邊說著,一邊“手忙腳亂”地在腰間那個看起來乾癟的儲物袋上摸索,一副被嚇破了膽、隻想破財消災的懦弱模樣。
這番表演,無疑更加助長了兩個混混的氣焰。那瘦高個漢子嗤笑一聲,臉上滿是不耐與鄙夷:“跟他廢什麼話!一個窮酸措大,敬酒不吃吃罰酒!”話音未落,他身形猛地前竄,右手五指成爪,指尖泛起淡淡的黑芒,帶著一股腥風,直抓林淵的脖頸!這一爪又快又狠,顯然修煉了某種歹毒的爪功,若是抓實了,恐怕不止是擒拿,連喉骨都能捏碎!
在他們看來,對付這種修為低微、膽小如鼠的目標,根本無需浪費太多時間,速戰速決才是王道。
然而,就在那隻蘊含著陰毒力量的手爪即將觸碰到林淵衣領的瞬間,異變陡生!
林淵那原本充滿了“驚慌”與“哀求”的眼神,在百分之一刹那內,變得平靜無波,深邃如同萬古寒潭,不起絲毫漣漪。所有的偽裝在這一刻褪去,隻剩下絕對的冷靜與一種居高臨下的漠然。
他並沒有動用任何強大的法術,甚至沒有移動腳步來規避。隻是看似無比“隨意”地、慢悠悠地抬起了那隻一直縮在袖中的右手。動作舒緩,仿佛真的隻是一個書生在驚慌失措下的無意識舉動。
但就在他抬起手的瞬間,那瘦高個漢子心中莫名一悸,仿佛被什麼極其危險的存在盯上!可他招式已老,變招不及!
隻見林淵食指與拇指輕輕一扣,形成一個類似拈花的姿勢,然後對著那迅疾抓來的手腕脈門處,屈指一彈!
動作依舊輕描淡寫,如同文人雅士在彈去落在琴弦上的一片花瓣,不帶絲毫煙火氣。
然而,就在他指尖彈出的刹那!“嗡!”一聲極其輕微、卻仿佛能震蕩靈魂的細微嗡鳴響起!一股凝練到極致、肉眼根本無法察覺、內部卻蘊含著恐怖撕裂與湮滅力量的混沌氣勁,如同突破了空間的距離,後發先至,精準無比地、毫無偏差地擊中了瘦高個手腕最脆弱的脈門之處!
“哢嚓——!”一聲清脆而令人牙酸的骨裂聲,在寂靜的胡同裡突兀地炸響!聲音不大,卻如同驚雷般轟在刀疤臉漢子的心頭!
“啊——!!!”瘦高個漢子發出一聲撕心裂肺、完全不似人聲的淒厲慘嚎!他隻覺得一股根本無法抗拒、帶著毀滅氣息的力量瞬間侵入了他的手腕,所過之處,經脈寸斷,骨骼如同被重錘砸中的瓷器般碎裂!不僅僅是手腕,那股詭異的力量甚至順著臂骨向上蔓延,整條右臂瞬間失去了所有知覺,軟塌塌地垂落下來,形狀扭曲,顯然裡麵的骨頭已經碎成了渣滓!劇烈的疼痛讓他額頭青筋暴起,冷汗瞬間浸透了後背,看向林淵的目光充滿了極致的恐懼與難以置信,如同白日見鬼!
那刀疤臉漢子臉上的獰笑瞬間僵住,轉化為極致的震驚與駭然!他根本沒看清對方是如何出手的!沒有靈光閃耀,沒有法力波動,甚至沒有感受到強大的氣勢壓迫!僅僅就是那麼輕描淡寫的一彈指!仿佛隻是隨手驅趕一隻蚊蟲!
可結果呢?築基後期、擅長近身搏殺的同伴,就這麼……廢了?!一條手臂徹底報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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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怎麼可能?!對方明明隻有築基初期的氣息波動啊!難道是……隱藏了修為的老怪物?!這個念頭一生出,無邊的寒意瞬間席卷了刀疤臉的全身,讓他如墜冰窟,手腳冰涼。
“你……你到底是什麼人?!你隱藏了修為?!”刀疤臉的聲音帶著無法抑製的顫抖,色厲內荏地吼道,腳步卻不自覺地後退了半步,與林淵拉開了距離,“你敢在落星城動手傷人?!知不知道我們是誰的人?!我們可是‘黑蛇幫’的!壞了規矩,幫主絕不會放過你!”他試圖搬出背後的勢力來嚇住對方。
林淵緩緩放下手,寬大的袖袍再次遮住了他的手指,他依舊是那副病弱書生的站姿,但此刻在刀疤臉眼中,卻仿佛化身成了擇人而噬的遠古凶獸。那股無形的壓力,比任何強大的靈壓都更讓人窒息。
“我不管你們是誰的人。”林淵的聲音平淡得沒有一絲起伏,卻像冰冷的刀子刮過刀疤臉的耳膜,“現在,滾。或者,留下來陪他。”他的目光掃過地上蜷縮著、不斷哀嚎的瘦高個,意思不言而喻。
刀疤臉看著同伴那慘不忍睹的手臂,又看了看林淵那深不見底、不含任何人類情感的眼神,所有的勇氣和僥幸都在瞬間瓦解。他知道,今天他們兄弟倆是徹頭徹尾地踢到鐵板了!而且是一塊能要人命的鐵板!對方根本不在乎什麼黑蛇幫!
“你……你等著!黑蛇幫不會就這麼算了!”刀疤臉用儘最後的力氣撂下一句毫無威懾力的場麵話,再也不敢多看林淵一眼,慌忙扶起幾乎痛暈過去的同伴,幾乎是連滾爬爬、狼狽不堪地逃離了這條讓他們夢魘的死胡同,連掉落在地的一柄匕首都顧不上撿。
林淵眼神冷漠地看著兩人消失在小巷儘頭。他並非嗜殺之人,這兩個底層混混不過是受人驅使的爪牙,還不值得他下殺手,略施懲戒,斷其一臂,足夠讓他們以及他們背後的勢力長記性了。他屈指一彈,一道微不可察的混沌火焰落在留下的那攤血跡和匕首上,瞬間將其焚燒淨化,不留絲毫痕跡。
經此一事,他也對落星城光鮮表象下的真實生態有了更直觀的認識。看來,在這繁華與秩序的背後,暗地裡的爭鬥與弱肉強食同樣激烈無比。自己雖然不怕麻煩,但也不想被這種不知死活的小角色頻繁打擾,耽誤正事。
“或許,該換個稍微強硬點的身份了。”林淵摸了摸下巴,心中思忖。一直扮演人畜無害的病弱書生,雖然能最大限度降低存在感,但也容易被人當成可以隨意拿捏的肥羊。在落星城這種魚龍混雜、實力為尊的地方,適當的展現出一些實力和棱角,反而能篩掉許多不必要的麻煩,讓真正的“大魚”有所顧忌。
他整理了一下並無褶皺的衣袍,如同一位剛剛賞完景致歸來的文人,慢悠悠地走出了這條彌漫著淡淡焦糊味的死胡同,再次融入了遠處主街那喧囂的人流之中,仿佛剛才的一切從未發生。
然而,他並不知道,在遠處一座隸屬於星隕閣的高層建築窗前,一名身穿星隕閣核心弟子服飾、麵容俊朗、眼神銳利的年輕男子,正好整以暇地品著香茗,將剛才胡同裡發生的一切,從頭到尾,儘收眼底。他手中一枚刻畫著繁複星辰紋路的玉簡,正微微閃爍著光芒,記錄下了那“彈指驚雷”的短暫瞬間。
“有意思……築基初期的表象,靈力波動也無異常,卻能如此舉重若輕地廢掉一個築基後期的好手。是修煉了某種極其高深的斂息秘術,還是身上佩戴了遮蔽氣息的異寶?”年輕男子嘴角勾起一抹極感興趣的笑容,指尖輕輕敲打著窗欞,“去查查,這個‘文弱書生’,進城後都去了哪裡,接觸了什麼人。落星城,似乎又來了一位有趣的客人。”
他身後,一道模糊的影子微微躬身,隨即無聲無息地消失在房間的陰影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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