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木城的天空,不知何時蒙上了一層陰翳。
往日裡還算有序的街道,如今明顯多了許多陌生的麵孔,空氣中彌漫著一種山雨欲來的壓抑。叫賣聲、交談聲依舊,卻仿佛隔了一層無形的膜,底下湧動著難以言說的警惕與探究。
林淵坐在百草閣後院的靜室中,指尖無意識地敲擊著桌麵。窗外傳來的喧囂,與他內心的冷靜形成鮮明對比。道基修複過半,神念比以往更加凝練敏銳,他能清晰地感知到,這座他蟄伏了數月的小城,正被無數道或強或弱的氣息充斥著,如同即將沸騰的油鍋。
“吱呀——”
門被輕輕推開,李慕瑤快步走入,秀眉微蹙,帶來一身室外微涼的空氣。她反手關上房門,激活了室內簡單的隔音禁製。
“情況不太妙。”李慕瑤的聲音帶著一絲凝重,開門見山,“根據陳老那邊彙總的消息,以及我通過城主府內部渠道核實,目前湧入青木城及周邊區域的金丹期修士,明麵上已超過二十位,築基期更是不計其數。這還不算那些擅長隱匿氣息的。”
林淵抬眼,目光平靜:“可查到源頭?消息是如何泄露的?”
“像是同時從多個渠道爆開。”李慕瑤走到桌前,取出一枚玉簡遞給林淵,“西漠‘沙暴團’的傭兵、中州幾個二流家族的探子、甚至南疆那邊都有異動。傳播速度太快,不像自然發酵,更像……有人刻意推動,要將水攪渾。”
林淵神識沉入玉簡,裡麵密密麻麻記錄著各方勢力的基本信息,雜亂無章,仿佛一盤散沙。但若仔細梳理,卻能發現幾條若隱若現的線,指向了幾個共同的懷疑對象。
“司徒家,有動靜嗎?”林淵放下玉簡,問出了最關鍵的問題。
李慕瑤深吸一口氣,點了點頭:“正要跟你說。三個時辰前,一支來自中州‘錦榮商行’的車隊入城,手續齊全,偽裝得極好。但陳老手下一個機靈的小子,曾在司徒家控製的坊市做過夥計,他認出車隊裡一個負責押運的護衛頭領,很像司徒家外堂的一個執事,雖然換了裝束,改了容貌,但一些小動作改不了。
“錦榮商行…”林淵指尖一頓,“他們在城內的據點查清了嗎?”
“在城西,一家新盤下的鐵匠鋪後院,位置很偏,靠近城牆。”李慕瑤指向玉簡中的某處標記,“我們的人不敢靠太近,隻在外圍觀察,進出的人不多,但個個氣息沉穩,步履紮實,不像普通商隊護衛。”
正說著,房門再次被推開,李臨阮風風火火地闖了進來,臉上帶著一絲興奮和緊張。
“姐!林大哥!有發現!”他壓低聲音,眼中靈光微閃,那是“破妄靈瞳”尚未完全平息的跡象。
“慢點說,怎麼回事?”林淵示意他坐下。
李臨阮灌了一口茶水,快速道:“我按姐姐的吩咐,在幾個容易起衝突的酒館、坊市路口蹲守,用靈瞳悄悄觀察那些陌生修士。就在剛才,城東‘醉仙樓’有人因為爭搶座位動了手,雙方都是築基期,打得挺熱鬨。”
他頓了頓,眼神銳利起來:“其中那個使彎刀的灰衣漢子,功法路數很野,看著像散修。但在打鬥中,他衣襟被扯開一角,露出的內襯領口處,有一個極其隱晦的、用特殊絲線繡成的暗紋!形狀像是一隻收斂翅膀的黑蝙蝠,瞳孔是血紅色的!”
“血瞳墨蝠!”李慕瑤臉色微變,“這是司徒家‘暗蝠衛’的標記!他們竟然把暗蝠衛都派來了!”
司徒家暗蝠衛,是家族最精銳、最隱秘的力量之一,專司刺殺、刺探與特殊任務,輕易不會動用。他們的出現,意味著司徒家對此次秘境之事,絕非尋常重視。
“看清那人後來去了哪裡嗎?”林淵沉聲問。
“跟丟了。”李臨阮有些懊惱,“那家夥滑溜得很,打完架立刻就混進人群消失了。不過,他消失的方向,大致是往城西那邊去的。”
城西,鐵匠鋪……線索對上了。
林淵站起身,在靜室內緩步踱走。片刻後,他停下腳步,眼中閃過一絲決斷。
“慕瑤,你繼續坐鎮,通過陳老和城主府兩條線,密切關注所有勢力的動向,尤其是那些元嬰老怪的蛛絲馬跡。”
“臨阮,你跟我出去一趟。”
李臨阮立刻站直:“去哪?”
“去‘看看’我們這位鄰居。”林淵語氣平淡,目光卻投向城西方向,“司徒家的暗蝠衛都來了,不去打個招呼,豈非失禮?”
是夜,月黑風高。
兩道如同鬼魅的身影,悄無聲息地融入了青木城西區的陰影中。林淵與李臨阮皆身著夜行衣,氣息收斂到極致。
林淵道基修複大半,對能量的掌控更為精妙,【空痕步】施展開來,幾乎不留痕跡,仿佛與夜色融為一體。李臨阮則全力運轉“破妄靈瞳”,雙眼中淡金色的微光流轉,謹慎地掃視著前方,規避著可能存在的警戒陣法與暗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