隕星湖浩瀚如一片內海,水天一色,煙波浩渺。湖中星羅棋布的島嶼如同翡翠般點綴在碧藍的綢緞上,時而能看到修士的劍光或飛舟的身影掠過,劃破長空。
林淵一行人駕馭的飛舟在湖畔一座規模不小的坊市外圍緩緩降落。這座名為“星湖集”的坊市依托隕星湖而建,由本地幾個修真家族共同管理,雖不及天星城繁華,卻也人氣鼎盛,南來北往的修士在此交易、歇腳、打探消息,空氣中彌漫著一種粗糲而鮮活的江湖氣息。
“好熱鬨呀!”木婉清趴在飛舟舷窗邊,看著下方熙熙攘攘的人流,蒼白的臉上因為興奮多了幾分紅暈。離開青木城後,她的身體在林淵的調理和生命之泉殘液的滋養下已大為好轉,靈體趨於穩定,對陌生的環境充滿了孩童般的好奇。
李慕瑤熟練地操控飛舟停靠在指定區域,繳納了停泊費用,動作乾脆利落。李臨阮則警惕地觀察著四周,經過秘境曆練和傳承提升,他氣質沉穩了不少,那雙靈瞳愈發深邃。
林淵負手立於船頭,目光平靜地掃過整個坊市。青木城的飛舟標記在此地並不顯眼,這正合他意。他神識微動,如同無形的漣漪擴散開來,瞬間將坊市大致情況納入心中——最強的幾股氣息大約在金丹中期左右,分散在坊市中心的幾棟高大建築內,應是坐鎮的家族長老。
“先找個地方落腳,打聽一下關於隕星湖近期的消息,特彆是異常波動或者遺跡相關的傳聞。”林淵吩咐道。木婉清的靈體感應指向這裡,但範圍太大,需要更精確的線索。
“是,公子。”李慕瑤點頭應下。
一行人下了飛舟,融入人流。坊市街道由青石板鋪就,兩旁店鋪林立,售賣著各種丹藥、法器、符籙以及隕星湖特產的靈魚、水屬性靈材。叫賣聲、討價還價聲、修士間的交談聲混雜在一起,充滿了生活氣息。
他們選擇了一家看起來頗為乾淨雅致的茶樓“聽濤閣”,臨窗而坐,點了一壺本地特有的“星霧茶”,既能歇腳,也能耳聽八方。
茶香嫋嫋,略帶清苦,回味卻有一絲甘甜,如同這隕星湖的景致,初看浩渺,細品則彆有韻味。李慕瑤安靜地斟茶,李臨阮則看似隨意地打量著進出茶樓的修士,實則暗中運用靈瞳,觀察著他們身上的能量流動和可能隱藏的標記。木婉清小口啜著茶水,好奇地聽著鄰桌幾個獵妖修士大聲談論著在湖中某處險地遭遇凶猛水獸的經曆。
林淵的心思卻不在這些閒聊上。他看似在閉目養神,實則神識如同最精密的雷達,過濾著周圍紛雜的信息流,尋找著可能與“昆侖”、“遺跡”或特殊能量波動相關的隻言片語。
時間緩緩流逝。
就在一壺茶快要見底時,鄰桌新來的幾名修士的談話,引起了林淵的注意。
那桌人似乎是幾個常年在湖上討生活的散修,修為多在築基初期、中期,衣著普通,帶著風霜之色。他們正抱怨著近期湖中不太平,一些往常安全的航線也出現了詭異的空間漣漪,害得他們差點折損了兄弟和飛舟。
“……媽的,真是邪門了!那地方以前頂多有幾條黑水玄蛇,現在倒好,差點把老子連人帶船給卷進空間裂縫裡去!”一個粗豪的漢子灌了一口靈酒,罵罵咧咧道。
“誰說不是呢,感覺湖底好像有什麼東西要出來了。”另一人附和。
這時,一個略顯精明,穿著稍好一些的瘦高個修士壓低了聲音道:“我聽說啊,不止我們遇到這事。前幾天,‘黑鯊’他們那隊人,在‘沉船灣’那邊,好像撈到了點東西,不是普通的靈材,據說像是什麼古老的零件,帶著古怪的花紋,靈氣全無,但堅硬得離譜,飛劍都砍不動。”
“零件?撈那玩意兒有啥用?賣廢鐵啊?”粗豪漢子不以為然。
“你懂個屁!”瘦高個白了同伴一眼,“我遠遠瞥見過一眼,那花紋……嘖,說不出的古老味道,跟現在的東西完全不一樣。我懷疑,是不是跟湖底下那些傳說中的遺跡有關?”
“遺跡?”幾人來了興趣。
“嗯,傳說這隕星湖底,埋著上古宗門呢!要是能找到入口,嘿嘿……”瘦高個眼中閃過一絲貪婪,但隨即又頹然,“可惜啊,那地方邪門得很,黑鯊他們也就撈到那麼一小塊,再想深入,差點被暗流撕碎。那玩意兒他們研究不明白,又賣不掉,聽說準備拿去‘鬼市’碰碰運氣,看哪個冤大頭願意收。”
聽到“古老零件”、“古怪花紋”、“靈氣全無但堅硬”、“上古遺跡”這些關鍵詞,林淵的心跳微微加速。這描述,與他之前獲得的“未知核心碎片”以及獸皮古圖的材質風格,隱隱有相似之處!
他不動聲色,繼續聆聽。
然而,接下來那瘦高個修士抱怨靈石不夠,無法購買一種急需的、能抵禦湖底陰寒之氣的“赤陽丹”時,隨口嘟囔的一句話,卻讓林淵猛地睜開了眼睛,瞳孔微不可查地收縮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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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瘦高個撓著頭,一臉苦惱地對他同伴說:“……媽的,那‘赤陽丹’也太貴了,性價比太低了!要是有個地方能搞點‘啟動資金’就好了,老子直接去買材料自己煉,可惜沒那手藝……”
性價比…啟動資金…
這兩個詞,如同兩道微弱的電流,瞬間擊中了林淵塵封的記憶深處!
在這個修真世界,修士們談論丹藥法寶,多用“效用”、“價值”、“靈石幾何”,誰會用地地道道、充滿現代商業社會氣息的“性價比”?誰會把自己最初積累的資本叫做“啟動資金”?
這絕非此界土著能自然說出的詞彙!
林淵的目光第一次真正聚焦到那個瘦高個修士身上。此人看起來三十多歲模樣,麵容普通,修為築基四層,放在人堆裡毫不起眼。但他的眼神深處,除了散修固有的警惕和精明之外,似乎還隱藏著一絲與周圍環境格格不入的、屬於另一個世界的思維慣性。
是巧合嗎?還是……
林淵的心緒泛起波瀾。穿越至今,他憑借著永生係統和前世心智,一路披荊斬棘,看似從容,但內心深處,那份屬於“異鄉人”的孤獨感,從未真正消散。他無法對任何人言說自己的來曆,無法分享那些關於另一個世界的記憶碎片。
如果,眼前這個人,真的是和他來自同一個地方……
林淵迅速壓下心中的悸動,恢複了古井無波的表情。他沒有立刻上前相認。在這個弱肉強食的世界,貿然暴露跟腳是極其危險的行為。他需要觀察,需要確認。
他給李慕瑤遞了一個眼神,示意她結賬,同時傳音給李臨阮:“留意鄰桌那個穿灰色道袍的瘦高個修士,記住他的氣息和樣貌,稍後我們跟上去。”
李臨阮微微一愣,隨即不動聲色地點了點頭,眼瞳深處一絲微光閃過,已將那名修士的氣息牢牢鎖定。
一行人起身離開茶樓,融入街道的人流。林淵走在最後,神識如同無形的絲線,遠遠地綴在那幾名散修身後。
他看著那個瘦高個修士與同伴在街口分開,獨自一人走向坊市更偏僻、更雜亂的低階修士擺攤區,背影在喧囂中顯得有些落寞和掙紮。
“是同鄉嗎?”林淵心中默念,一絲不易察覺的期待與謹慎交織在一起。
隕星湖的風帶著水汽吹拂而過,卷起街角的落葉。原本隻為探尋遺跡而來的旅程,似乎因為這次意外的發現,悄然拐上了一條岔路。前方等待他的,是陷阱,還是一場他鄉遇故知的驚喜?
林淵不知道,但他決定,跟上去看個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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