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紫色的天幕下，扭曲的大地仿佛巨獸瀕死的皮膚，龜裂出無數深不見底的溝壑。林淵一行人謹慎地行走在歸墟的外圍區域，每一步都像是在刀尖上跳舞。四周寂靜得可怕，唯有紊亂的靈氣流偶爾發出嗚咽般的嘶鳴。
“這裡的空間……好像在呼吸。”李慕瑤蹙著秀眉，指尖纏繞著一縷幾乎看不見的陣法絲線，將團隊五人緊密相連。她感覺周圍的虛空如同活物般，在微微起伏。
林淵點了點頭，他的【破妄之眼】一直維持著最低限度的運轉，視野中，無數細小的空間漣漪如同水波般蕩漾，色彩斑斕卻帶著致命的危險。“跟緊我，這裡的空間結構很不穩定，可能存在……”
他的話還未說完，前方一片看似尋常的扭曲空氣突然產生了異樣的吸力。周圍的景象如同被打翻的顏料盤，瞬間模糊、旋轉起來！
“小心！”林淵低喝一聲，下意識地將身邊的蘇婉清和木婉清拉得更近。李慕瑤手中的陣法絲線驟然繃緊，李臨阮和趙昊也急忙靠攏。
然而，這股力量並非物理上的拉扯，而是一種時空層麵的置換。五人隻覺得天旋地轉，仿佛被投入了一個巨大的漩渦，所有的感知都在瞬間變得混亂不堪。
當那令人作嘔的眩暈感稍稍平息，他們發現自己並未移動位置，但周圍的景象已然大變。
不再是那片死寂的暗紫色荒原，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支離破碎、光怪陸離的戰場遺跡。天空是燃燒的血紅色，巨大的、如同山嶽般的骸骨半埋在焦土之中，斷裂的神兵利器隨處可見，散發著即便曆經萬古也不曾完全消散的凜冽殺意。
“這是……哪裡？”趙昊聲音發顫，眼前的景象超出了他的認知範圍，那彌漫的威壓讓他幾乎喘不過氣。
“我們好像……闖入了一段過去的影像裡。”林淵沉聲道，他的神念感知到，他們並非實體存在於這片空間，更像是旁觀者，但那股身臨其境的壓迫感卻無比真實。
就在這時，一聲無法用言語形容的、仿佛來自洪荒遠古的咆哮震動了整個碎片空間！天空被撕裂，一隻龐大到無法想象的巨爪探出，覆蓋了整個天際。那巨爪漆黑如墨，纏繞著毀滅與混亂的氣息，所過之處，空間如同琉璃般寸寸碎裂，正是他們在司徒家禁地得知的恐怖存在——“噬界魔”的部分軀體！
“吼——！”
與之相對的，是地麵上無數閃耀著各色光芒的身影。有人族大能，衣袂飄飄，揮手間星河倒卷，法則如鏈；有妖族巨擘，現出本體，咆哮著衝向那毀滅的巨爪；有靈族尊者，凝聚自然偉力，化作無儘生機與那死寂之氣對抗……
戰鬥的規模超出了想象。那不是簡單的法術對轟，而是大道法則的碰撞！時間在這裡扭曲，空間在那裡斷層，生命與死亡交替上演。一名人族劍仙，以身化劍，燃燒所有修為與神魂，化作一道橫貫天地的璀璨劍光，狠狠斬在巨爪之上，劍光崩碎的同時，也在那巨爪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傷痕，自身卻魂飛魄散。
一位女性大能，手持玉淨瓶，傾倒出蘊含無儘生機的甘露，試圖修複被侵蝕的大地，卻被一道逸散的魔氣掃中，身形瞬間枯萎，如同凋零的花朵。
慘烈，悲壯，不屈！
林淵五人呆呆地“站”在這片時空碎片的邊緣，如同螻蟻仰望神戰。那宏大的場麵，那視死如歸的氣概，那為了守護某種東西而不惜燃儘一切的決絕，深深地震撼了他們的心靈。
李慕瑤臉色蒼白，緊緊攥住了衣袖，她看到了陣法的極致運用，也看到了守護在陣眼處、直到被魔氣吞沒也未曾後退一步的先輩。李臨阮的破妄靈瞳不受控製地運轉，試圖記錄下那玄奧的法則軌跡，雙眼刺痛流下血淚也渾然不覺。趙昊雙腿發軟，幾乎要跪伏下去，那是生命層次上的絕對碾壓。蘇婉清和木婉清緊緊依偎在一起，她們感受到了那些隕落強者殘念中對這片天地的眷戀與不舍。
林淵的心神更是受到了巨大的衝擊。他看到了法則最原始、最狂暴的形態，看到了那些上古大能如何引動天地之力，如何將自身的“道”發揮到極致。他體內的《星辰化生訣》不由自主地加速運轉，試圖理解和模擬那些破碎的法則流光。混沌金丹微微震顫，與這片時空碎片中殘存的、各種極端對立的法則能量產生了一絲微妙的共鳴。
“原來……這就是上古之戰……”林淵喃喃自語。他之前獲得的傳承、聽聞的傳說，在此刻化為了真實的畫麵，無比殘酷，也無比清晰。他明白了“歸墟”為何形成，明白了“噬界魔”是何等可怕的存在，也隱約觸摸到了一絲那些先賢們所追尋的“道”的境界。
就在這時，一段模糊的、充滿絕望與不甘的集體意念，如同最後的漣漪，掃過他們的心神：
“守護……失敗了嗎……”
“火種……必須留下……”
“後來者……小心……它們……並未完全湮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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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念斷斷續續，充滿了無儘的遺憾與警示。
轟！
眼前的景象如同鏡花水月般驟然破碎。血色的天空、龐大的巨爪、英勇的身影……所有的一切都消失不見。五人重新回到了那片暗紫色、死寂的歸墟荒原，仿佛剛才的一切都隻是一場集體幻覺。
但每個人劇烈的心跳，蒼白的臉色，以及眼底殘留的驚悸與感悟，都證明了那並非虛幻。
現場一片沉默，所有人都還沉浸在剛才那震撼的景象中，無法回神。
良久，趙昊才咽了口唾沫，聲音乾澀地問道：“剛……剛才那些……都是真的嗎？”
林淵深吸一口氣，壓下翻騰的氣血和紛亂的思緒，點了點頭：“是真的。我們很幸運，或者說很不幸，闖入了一片殘留的時空碎片，見證了上古終結之戰的某個片段。”
“太……太可怕了。”李臨阮抹去眼角的血痕，心有餘悸，“在那等存在麵前，我們連塵埃都不如。”
“但也正是他們，為我們這些‘後來者’爭取到了一線生機。”蘇婉清輕聲說道，她的乙木靈體對那悲壯而不屈的意念感受尤為深刻，眼中含著淚光，卻又帶著一絲堅定。
木婉清默默點頭，握緊了蘇婉清的手，似乎從中汲取力量。
林淵環視眾人，將他們的狀態儘收眼底，沉聲道：“恐懼是正常的。但我們也因此看到了更高的山峰，知道了前路的方向，明白了我們身上可能肩負的、來自遠古的期待。這未必是壞事。”
他的話語帶著一種奇特的安撫力量。是啊，見識過真正的浩瀚，才能明白自身的渺小，也才有了前進的目標。
“老大說得對！”趙昊率先振作起來，拍了拍胸口，“咱們可是要跟著老大乾大事的人！”
李慕瑤和李臨阮也緩緩點頭，眼神重新變得堅定。
林淵不再多言，轉身繼續在前引路。但他的內心，遠不如表麵看起來那般平靜。那片時空碎片帶來的，不僅僅是震撼和感悟，更是一種沉甸甸的責任感，以及對於自身“永生”與“道途”更深層次的思考。
“係統，”他在心中默問，“剛才那些景象，與你有關嗎？與這個‘試驗場’有關嗎？”
係統依舊沉默，但林淵能感覺到，識海中那團本源光華，似乎比之前更加明亮、活躍了一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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