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紅色的天光透過神殿頂部的破洞,斑駁地灑落,為這座死寂的殿堂增添了幾分詭譎。空氣中彌漫著塵土與一種難以言喻的、仿佛什麼東西腐敗了的甜腥氣味,源頭正是那尊倚靠在殘破神座上的巨大神像。
神像不知由何種石材雕琢,如今已布滿裂痕,半邊臉龐都已坍塌,顯得麵目模糊。然而,最令人心悸的,是它那僅存的、雕刻得栩栩如生的眼角,正汩汩地流淌著粘稠的黑色液體。那液體如同凝固的血液,卻又帶著活物般的蠕動感,順著神像的臉頰、身軀蜿蜒而下,在基座處彙聚成一灘不斷冒著細微氣泡的黑色汙穢。一股濃鬱的不祥、怨恨、墮落的氣息從中散發出來,仿佛凝聚了世間所有的負麵情緒。
木婉清臉色蒼白如紙,纖細的手指緊緊攥著衣角,身體微微顫抖。她的先天木靈體對生命與自然的感知遠超常人,此刻,那神像流淌的黑色液體在她感知中,就像是對生命本源的褻瀆與劇毒,讓她從靈魂深處感到戰栗與不適,幾乎要嘔吐出來。蘇婉清亦是眉頭緊鎖,她的乙木靈體同樣感受到了強烈的排斥,體內溫和的生命能量在躁動不安,她下意識地靠近林淵,尋求一絲心安。
“林大哥,這東西…好邪惡。”木婉清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李臨阮早已開啟了破妄靈瞳,銀色的光芒在他眼中流轉,他仔細審視著神像,沉聲道:“大哥,這黑色液體不是實體,更像是一種高度凝聚的負麵能量和法則汙穢的混合物,它在不斷侵蝕神像本身殘留的靈性,並將這種侵蝕擴散到周圍環境。這整座神殿的死寂,恐怕都源於此。”
林淵站在眾人前方,目光沉靜地凝視著那流淌的黑色血淚。在他的【破妄之眼】視野中,景象更為清晰。那黑色汙穢如同活物,無數細小的、扭曲的怨念符文在其中生滅,它們纏繞、啃噬著神像內部一點微弱如風中殘燭的金色光芒——那或許是這尊神像昔日所受香火信仰殘留的最後一點純粹神性。
“是墟靈,或者是比墟靈更高級的魔物,長期侵蝕留下的‘惡念膿瘡’。”林淵緩緩開口,聲音在空曠的神殿中回蕩,“它汙染了神像,若不處理,不僅這點殘存神性會徹底湮滅,這處地方也會徹底化為死地,甚至可能孕育出更可怕的東西。”
他向前踏出一步,混沌能量開始在體內緩緩流轉,周身散發出一種包容萬物卻又淩駕其上的深邃氣息。
“林兄,你有辦法?”李慕瑤警惕地觀察著四周,手中已然扣住了幾麵陣旗,隨時準備布陣防護。趙昊更是躲到了眾人身後,緊張地咽了口唾沫,那黑色液體讓他本能地感到恐懼。
“試試看吧。混沌包容萬物,亦可化儘萬物。或許能將其淨化。”林淵沒有回頭,目光鎖定那灘汙穢之源。
他伸出手掌,並未直接接觸那令人作嘔的黑色液體,而是懸停在距離神像臉頰一尺之遙的虛空。精純的混沌能量自他掌心吞吐而出,並非狂暴的攻擊,而是如同溫潤的水流,又似拂曉的微光,緩緩向那流淌的黑色血淚籠罩而去。
“嗤——!”
如同冷水滴入滾油,當混沌能量接觸到黑色汙穢的瞬間,一陣劇烈的反應爆發開來!那黑色液體仿佛有生命般發出尖銳刺耳的嘶鳴並非實際聲音,而是直接作用於神魂的波動),劇烈地翻滾、抵抗,試圖侵蝕同化這股外來能量。一股冰冷、暴虐、充滿絕望的精神衝擊順著能量連接,反向衝向林淵的識海。
林淵眉頭微蹙,識海中係統光華微微一閃,便將這股精神衝擊化解於無形。他穩住心神,加大了混沌能量的輸出。灰色的混沌氣流如同最耐心的工匠,一絲絲地纏繞、滲透進黑色汙穢之中。
淨化過程遠比想象中艱難和緩慢。那黑色汙穢極其頑固,其中蘊含的負麵法則碎片不斷扭曲、抵抗,試圖汙染混沌能量本身。林淵的額頭漸漸滲出細密的汗珠,這不僅是對力量的消耗,更是對心性與意誌的考驗。他需要精確控製混沌能量的“秩序”傾向,模擬出類似“淨化”的規則,而不是簡單粗暴的毀滅,否則很可能連同神像內部那點殘存神性一同抹去。
時間一點點流逝,神殿內隻有能量交織發出的微弱“滋滋”聲和眾人緊張的呼吸聲。
蘇婉清和木婉清看著林淵專注而略顯疲憊的側臉,眼中充滿了擔憂,卻又不敢出聲打擾,隻能默默調動自身靈力,隨時準備支援。
李慕瑤的陣法已然布下,一道淡藍色的光幕將眾人與神像區域隔開,以防淨化過程中發生意外。李臨阮的瞳術始終未停,密切關注著神像內部那點金色光芒的變化。
“看!顏色變淡了!”突然,趙昊壓低聲音,帶著驚喜叫道。
眾人凝神望去,果然,那原本漆黑如墨的粘稠液體,顏色開始逐漸變淺,從墨黑到深灰,再到灰白…其中那些扭曲的怨念符文如同陽光下的冰雪,迅速消融。那股令人窒息的不祥氣息,也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減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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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淵精神一振,知道方法有效,繼續維持著穩定的能量輸出。
一個時辰,兩個時辰…
當夕陽的餘暉如果歸墟也有夕陽的話)即將徹底被暗紫色天幕吞噬時,神像眼角最後一絲灰色也徹底消失。那原本流淌著汙穢的地方,變得乾乾淨淨,隻留下石材本身的質感。
就在最後一點汙穢被淨化的刹那,異變突生!
那點原本微弱不堪、位於神像心臟位置的金色光芒,陡然間大放光明!雖然依舊算不上強烈,卻充滿了溫暖、純粹、神聖的氣息,瞬間驅散了神殿內殘留的最後一絲陰冷。
緊接著,在眾人驚訝的目光中,三顆約莫龍眼大小、呈不規則多麵體、殷紅如血卻又晶瑩剔透的晶體,自神像心臟位置緩緩浮現而出,懸浮在半空中。它們內部仿佛有金色的光暈在流轉,散發出磅礴而精純的生命源質和一種難以言喻的、高階的神性能量波動。周圍的靈氣都因此而變得活躍、純淨起來。
“這是…神血晶?”李慕瑤博聞強識,有些不確定地低呼,“傳說中,真正的神靈其血液精華凝聚而成的結晶,蘊含其部分生命本源與法則碎片!這尊神像並非裝飾,其內部竟真的封存著一絲上古神靈的殘骸與神性!”
林淵伸手一招,那三顆神血晶便輕飄飄地飛入他的手中。觸手溫潤,仿佛有生命在其中脈動,強大的能量讓他都感到心驚。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這晶體對於提升血脈、強化肉身、甚至感悟其中可能殘留的法則碎片,有著無與倫比的功效。
“看來,淨化汙穢,守護了這最後的‘善’,便是我們獲得這份饋贈的緣由。”林淵看著手中瑰麗的晶體,微微一笑,隨即將其小心收起,“此地不宜久留,我們走。”
團隊眾人帶著收獲的喜悅與對前路的謹慎,迅速離開了這座恢複了片刻寧靜的神殿。唯有那尊不再泣血的神像,在漸濃的暮色中,似乎流露出了一絲亙古的安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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