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紫色的天幕低垂,仿佛凝固的淤血,將整個歸墟的外圍區域都籠罩在一片令人窒息的死寂之中。林淵一行人跟隨著那份來之不易的、得自文明火種的地圖指引,在扭曲的亂石與乾裂的大地上艱難前行。
“前麵……好像有東西。”李臨阮突然停下腳步,那雙經過寂滅森林錘煉的破妄靈瞳微微閃爍,指向遠處一片尤為濃重的陰影。
眾人循聲望去,隻見在一片崩塌的巨型石柱群環繞下,竟矗立著一座相對完整的建築輪廓。那是一座神殿,風格古樸而宏大,與周圍徹底的破敗格格不入,仿佛時間的流逝在它身上刻意放緩了腳步。然而,這種“完整”並未帶來絲毫神聖與安寧,反而透著一股說不出的詭異。
神殿的外牆布滿深刻的爪痕與能量灼燒的印記,原本可能鐫刻著華麗浮雕的大門早已不翼而飛,隻剩下一個黑黢黢的洞口,如同巨獸張開的口器,散發著陰冷的氣息。
“地圖上沒有標注這座神殿。”李慕瑤蹙眉,指尖劃過懸浮在麵前的靈力地圖,語氣帶著警惕,“小心,這裡的氣息不對勁。”
林淵微微頷首,他早已開啟了【破妄之眼】。在他的視野中,神殿周圍彌漫著一股灰黑色的能量流,如同粘稠的霧氣,不斷侵蝕著殘存的建築結構,其中更夾雜著無數細碎、充滿惡意的精神低語,試圖鑽入生靈的腦海。
“跟緊我。”林淵低聲道,混沌能量自然而然地在他周身流淌,形成一層無形的護罩,將那股令人不適的氣息隔絕在外。蘇婉清和木婉清一左一右緊跟在他身後,李慕瑤和李臨阮斷後,趙昊則緊張地握緊了新得的土遁符,居中策應。
踏入神殿內部,光線驟然暗淡。穹頂破開了幾個大洞,偶爾有扭曲的暗紫色天光投射下來,在布滿裂紋和塵土的地麵上留下斑駁的光斑。殿內空曠,支撐著穹頂的巨石柱也多有殘損,空氣中彌漫著濃重的塵埃和一種難以言喻的、混合著腐朽與腥甜的氣味。
他們的目光,不約而同地被神殿最深處吸引。
那裡,供奉著一尊高達十丈的石質神像。神像的雕刻工藝精湛,依稀可見其原本威嚴慈悲的儀態,但此刻已是殘破不堪——手臂斷裂,半邊臉頰剝落,布滿蛛網般的裂紋。而最引人注目,也最讓人心底發寒的,是神像那雙空洞的眼眶。
此刻,那眼眶中,正緩緩流淌下兩行粘稠的、如同血液般的黑色液體!
那“血液”順著神像的臉頰、身軀滑落,在神像基座下彙聚成了一小灘粘稠的黑色水窪,並不時咕嘟冒起一個氣泡,破裂時散發出更加濃鬱的不祥氣息。
“這……這是什麼?”趙昊聲音發顫,下意識地後退半步。眼前的景象超出了他的認知,神聖與邪異交織,帶來強烈的視覺與精神衝擊。
木婉清臉色瞬間變得蒼白如紙,她體內的生命靈體對這種極致的汙穢與死寂能量產生了劇烈的排斥反應,讓她感到一陣陣惡心與眩暈,忍不住捂住了胸口。蘇婉清連忙扶住她,乙木靈氣緩緩渡了過去,但她的眉頭也緊緊鎖著,顯然同樣感受到了強烈的不適。
李臨阮的靈瞳死死盯著那流淌的黑色血液,低聲道:“林兄,那東西……裡麵有東西在動!很多,很雜亂的怨念!”
李慕瑤迅速掃視四周,雙手掐訣,數道隱匿和預警的陣旗無聲無息地沒入周圍地麵。“能量結構極其不穩定,充滿了負麵情緒和侵蝕性。這尊神像……好像被汙染了,或者說,它本身正在‘孕育’著某種邪惡。”
林淵站在眾人前方,【破妄之眼】的光芒在眸底深處流轉。他看得比所有人都更清楚。那並非真正的血液,而是高度濃縮的負麵能量、墟靈殘骸、以及某種未知的魔氣長期侵蝕、混合後形成的具象化汙穢。它們如同活物般在神像內部流淌、增殖,而那神像的核心深處,似乎有一個微弱的、被層層汙穢包裹的光點,如同風中殘燭,卻又頑強地抵抗著徹底的湮滅。
“是上古殘留的神性,被歸墟的汙穢侵蝕、扭曲了。”林淵的聲音低沉而平靜,帶著一絲洞察本質的冷冽,“這尊神像曾經或許真是庇護一方的神明象征,但如今,它成了汙穢的容器。”
他向前邁出一步。
“林淵!”蘇婉清擔憂地喚道。
“無妨。”林淵抬手示意她安心,“這東西雖然邪門,但能量等級並未超出掌控。而且……它內部似乎還封印著什麼。”他感應到了,那被汙穢包裹的核心光點,並非隻是殘存的神性,更像是一個被保護起來的“實物”。
他走到那灘黑色液體前數丈遠處停下。越是靠近,那股侵蝕心神、吞噬生機的力量就越發明顯。空氣中仿佛有無數無形的觸手伸來,試圖纏繞他的神魂,但都被他周身流淌的混沌能量無聲無息地消融、同化。
林淵抬起手,掌心向上,一縷精純的、仿佛能演化萬物的混沌能量緩緩凝聚。他沒有選擇暴力摧毀,因為這可能會連帶毀掉神像核心那可能存在的“實物”。他選擇了更困難,但也更徹底的方式——淨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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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需要一點時間。”林淵頭也不回地說道,“慕瑤,維持好陣法。臨阮,警戒四周。婉清,照顧好婉清和趙昊。”
眾人聞言,立刻各司其職。李慕瑤加固了陣法,李臨阮的靈瞳如同探照燈般掃視著神殿內外每一個角落,蘇婉清將木婉清和趙昊護在身後,緊張地看著林淵的背影。
林淵深吸一口氣,將掌心那縷混沌能量緩緩推向神像。能量離體後,化作一道柔和而堅韌的淡灰色光流,如同溪水般,開始衝刷神像表麵那粘稠的黑色“血液”。
“嗤嗤嗤——”
如同冷水滴入滾油,接觸的瞬間,刺耳的腐蝕聲響起。黑色液體劇烈地翻滾、抵抗,試圖汙染那道混沌光流,但混沌能量的層次顯然更高,它以一種緩慢而堅定的速度,將黑色液體中的負麵能量和雜質一點點剝離、淨化、還原成最基礎的天地靈氣消散。
這個過程並不輕鬆。黑色液體中蘊含的怨念和魔氣極其頑固,不斷衝擊著林淵的神念。他必須全神貫注,精確控製著混沌能量的輸出與轉化,避免對神像本體造成損傷。
時間一點點流逝,神殿內隻剩下能量淨化時發出的“嗤嗤”聲和眾人壓抑的呼吸聲。神像上流淌的黑色液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減少,那令人作嘔的腥甜氣味也逐漸變淡。
一個時辰,兩個時辰……
當最後一絲黑色液體從神像眼眶處被逼回、淨化殆儘時,整尊神像仿佛輕輕震動了一下,那股縈繞不散的不祥氣息終於徹底消失。
而就在此時,神像胸口原本被汙穢覆蓋的位置,裂紋突然擴大,伴隨著細微的“哢嚓”聲,一塊頑石脫落,露出了內部隱藏的景象——
三顆約莫鴿卵大小、呈不規則多麵體、殷紅如血、內部仿佛有金色光暈流淌的晶體,正靜靜地懸浮在那裡,散發出精純而溫和的神性能量與磅礴的生命源質!
與之前那汙穢的黑色血液截然不同,這三顆晶體給人的感覺是神聖、溫暖,充滿了生機與希望。
“這是……神血晶?”李慕瑤失聲驚呼,眼中充滿了難以置信。這可是傳說中的聖物,據聞是上古真神血液滴落所化,蘊含著一絲神性本源,對提升血脈、淬煉肉身、甚至感悟更高層次的法則都有無可估量的價值!
林淵伸手虛引,那三顆神血晶便輕飄飄地飛入他的掌心。觸手溫潤,強大的生命能量順著手臂經脈湧入,讓他精神一振。
他看著手中晶瑩剔透的晶體,又看了看眼前雖然殘破卻不再詭異、反而流露出一種悲壯蒼涼之感的神像,心中明了。這尊神像在最後時刻,以自身為牢籠,將最精華的神性本源與生命源質封印保護起來,未被汙穢徹底侵蝕。直到今天,等來了能夠淨化汙穢的人。
“我們走吧。”林淵將神血晶小心收起,對眾人說道。此行的收獲遠超預期,但這座神殿,以及這尊神像的故事,也讓他對歸墟的凶險與上古的秘辛,有了更直觀的認識。前路,依舊漫長而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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