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破的宮殿群深處,上古殺陣的光芒如同垂死巨獸最後的掙紮,在昏暗中明滅不定。
李慕瑤半跪在地,雙手結印死死撐著一層薄如蟬翼的淡藍色光罩。她的嘴角有鮮血不斷溢出,原本素雅的長裙已被陣法反噬的罡風割裂出數十道口子,露出下麵深可見骨的傷口。每呼吸一次,肺部都像被火焰灼燒。
“慕瑤姐……彆管我們了……”李臨阮癱倒在光罩邊緣,左臂以一個詭異的角度彎曲著,顯然是骨折了。他的雙眼緊閉,眼角有乾涸的血跡——那是瞳術透支到極限的征兆。破妄靈瞳雖能看穿陣法運轉,但這座上古殺陣的複雜度遠超想象,連續三日的解析已讓他神魂瀕臨崩潰。
趙昊的情況更糟。他蜷縮在光罩最內側,腹部有一道貫穿傷,雖然用衣帶草草包紮,但暗紅色的血漬仍在不斷擴大。他的意識時而清醒時而模糊,口中喃喃著:“老大……你在哪……”
“都彆說話!”李慕瑤咬牙低喝,雙手印訣再變。光罩外,無數道金色、赤色、黑色的陣紋如毒蛇般遊走,每一次撞擊都讓光罩劇烈顫動。這座殺陣不知已在此運轉多少萬年,雖然殘缺,但威力依然足以絞殺元嬰修士。
三日前,他們被空間亂流甩出傳送通道,墜落在這片宮殿廢墟。本想尋找出路與林淵彙合,卻不慎觸動了埋藏在地底的上古禁製。殺陣瞬間激活,將三人困死在此。
第一日,他們試圖強攻破陣,結果李臨阮被陣法反噬的瞳術所傷。
第二日,李慕瑤憑借陣道修為找到了陣法的三處薄弱點,但需要同時破除。趙昊自告奮勇去破壞最危險的那一處,以重傷為代價勉強完成,卻因觸發隱藏陣紋導致陣法變異,威力更盛。
今日,已是第三日。李慕瑤儲物袋中的陣盤、符籙早已耗儘,連補充靈力的丹藥也所剩無幾。她全靠燃燒本源精血維持著這最後的防禦光罩。
光罩外,殺陣的陣紋開始彙聚,在三人頭頂上方凝聚成一柄長達十丈的暗金色巨劍。劍身纏繞著毀滅性的氣息,鎖定了光罩核心。
“要結束了麼……”李慕瑤仰頭看著那柄緩緩下壓的巨劍,眼中閃過一抹苦澀。她想起青木城的初遇,想起秘境中的並肩作戰,想起林淵總是平靜卻可靠的身影。
“對不起……林淵……我沒能……”她閉上眼,準備迎接最後的衝擊。
就在巨劍即將落下的刹那——
“嗡!!!”
一道奇異的震顫從虛空中傳來。不是聲音,而是空間的哀鳴,是規則的擾動。
緊接著,三人前方的空間如同水波般蕩漾開來,一道裂縫撕開,從中邁出一人。
那人身姿挺拔,黑袍獵獵,周身流轉著混沌未明的氣息。他的左眼深處似有生機流轉,右眼則沉澱著亙古的死寂,兩種矛盾的氣質在他身上完美融合。更令人心悸的是,他身後懸浮著一團不斷變幻形態的混沌色能量體,散發著堪比元嬰後期巔峰的恐怖威壓。
“那是……”李臨阮勉強睜開一線眼縫,模糊的視線中映出來人的輪廓。
李慕瑤渾身一震,不敢置信地睜大眼睛。
趙昊不知哪來的力氣,掙紮著撐起上半身,嘶啞地喊出一個字:“老……”
來人自然是林淵。
他在跨出空間裂縫的瞬間,就看清了場中的局勢——搖搖欲墜的光罩,重傷瀕死的夥伴,還有那柄即將落下的殺陣巨劍。
沒有憤怒的咆哮,沒有多餘的言語。
林淵隻是抬起右手,並指如劍。
指尖沒有光芒閃耀,沒有劍氣縱橫。但就在他抬手的瞬間,整片天地的“規則”仿佛都朝他指尖彙聚。那是他參悟孤峰劍痕、融合誅仙碎片、明悟生死玄奧後孕育出的獨有力量——混沌劍意。
此意非金非木,非水非火,非土非雷。它包羅萬象,演化萬法,卻又超脫其上。它蘊含著秩序的創造,也蘊含著混沌的破滅。
一指,點出。
動作輕描淡寫,如同拂去肩頭塵埃。
然而那柄由上古殺陣凝聚、足以斬殺元嬰修士的暗金色巨劍,在距離光罩還剩三丈時,突然凝固了。
不是被阻擋,不是被抵消。
而是從最本質的“結構”層麵開始崩解。
劍身上的陣紋如同被橡皮擦抹去的鉛筆字跡,一層層消散。構成劍體的能量不是爆炸,不是潰散,而是像從未存在過一般,“回歸”到了最原始的無序狀態。
一息。
僅僅一息。
十丈巨劍,煙消雲散,仿佛從未出現過。
這還沒完。
林淵的手指方向不變,遙遙點向殺陣核心所在的宮殿地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