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沉的天穹下，那座巨塔的輪廓如同刺破歸墟混亂法則的利劍，又像是文明傾覆後留下的最後墓碑。
林淵帶領著團隊，在破碎的法則墳場中跋涉了整整七日。越靠近那座被稱作“昆侖核心塔”的建築，周圍的環境就越發詭異——不再是單純的法則混亂，而是秩序與混亂兩種力量激烈交鋒後留下的慘烈戰場。
地麵開始出現規整的金屬板材，雖然大多已經扭曲變形、鏽跡斑斑，但偶爾能看到上麵鐫刻著的複雜符文，正散發著微弱的銀色光澤，與纏繞其上的漆黑觸須狀能量做著無聲的對抗。
“這些符文……和避難所裡的風格很像，但更古老，更複雜。”李慕瑤蹲下身，手指懸在一處尚未完全熄滅的符文上方，不敢直接觸碰，“它們在自動抵抗侵蝕。”
蘇婉清的木靈聖體在這裡顯得格外敏感，她眉頭緊鎖：“生命的氣息幾乎完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兩種極致力量的對抗。一種宏大有序，另一種……貪婪而混亂。”
林淵的混沌領域始終維持在周身三丈範圍，像一層無形的過濾網，將外界狂暴的能量亂流和侵蝕性魔氣隔絕在外。晉升元嬰後，他對領域的掌控更加精妙，消耗也大大降低。
“我們已經進入核心塔的直接輻射區了。”他抬頭望向遠處越來越清晰的塔身，“百裡……按現在的速度，再有一天就能抵達塔基。”
然而，就在他話音剛落之際，走在最前方探路的李臨阮突然停下腳步，那雙已經進階“通幽”層次的靈瞳中閃過一絲金芒：“老大，前麵有東西不對勁。”
眾人立刻戒備。小沌低伏下混沌能量構成的身軀，發出威脅性的嗡鳴。
林淵上前幾步，與李臨阮並肩而立。順著他所指的方向望去，前方的景象讓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那是一片望不到邊際的、如同倒扣碗狀的光幕殘影。它並非實體，更像是由無數破碎的光點與符文勉強維持著的能量結構，在昏暗的歸墟背景下若隱若現，仿佛隨時都會徹底消散。
但就是這層看似脆弱的光幕，硬生生將核心塔周圍百裡區域與外界隔絕開來。光幕之外，是徹底被黑暗侵蝕、魔化的土地；光幕之內，雖然也能看到黑色觸須的蔓延，卻明顯受到了壓製，銀色的秩序符文仍在斷斷續續地閃爍。
“這是……防禦大陣？”李慕瑤倒吸一口涼氣，“覆蓋範圍如此之廣，哪怕已經殘破成這樣，依然在運行……上古守衛者的技術，簡直難以置信。”
林淵開啟【破妄之眼】，配合新解鎖的【法則解析】能力，仔細審視這道光幕。在他的視野中，光幕不再是一層簡單的屏障，而是由億萬條細密的法則絲線編織而成的立體網絡。隻是這張網已經千瘡百孔，超過七成的區域完全熄滅，剩下的部分也大多明滅不定，如同風中殘燭。
“確實是防禦陣法，而且是多層複合型的。”林淵緩緩說道，語氣中帶著震撼，“它原本應該具備空間隔離、法則穩定、能量淨化、自動反擊等多種功能。但現在……隻剩下最基本的隔離和微弱的淨化能力還在勉強運轉。”
他指向光幕上幾個相對穩定的區域：“看那裡，還有那裡。光幕上有明顯的‘入口’結構，應該是當年守衛者進出塔區的通道。不過……”
他的目光變得銳利：“每個入口處，都有東西守著。”
趙昊眯起眼，努力辨認：“好像是……雕像？還是殘骸？”
“是守衛傀儡，或者……守護獸的遺骸。”林淵沉聲道，“陣法會優先將殘餘能量供給這些守衛單元。隻要它們還能動，就不會讓任何未經許可的東西通過入口。”
木婉清輕聲問：“那我們算‘經過許可’的嗎？”
這個問題讓眾人都沉默了。他們身上唯一可能與上古守衛者有關聯的，隻有林淵的係統和無極劍印。但係統尚未完整，劍印也隻是傳承鑰匙，而非通行證。
“隻有試試才知道。”林淵收回目光，看向自己的團隊。
經過幽冥殿據點的血戰、穿越法則墳場的磨礪，此刻的團隊雖然人人帶傷，氣息卻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凝練。蘇婉清成功結丹，木靈聖體初顯威能；李臨阮瞳術進階，能窺見能量軌跡的過去未來；李慕瑤對陣法的理解更上層樓；木婉清的生命法術愈發精純；連趙昊都憑著多次生死曆練，將修為穩固在築基後期，遁法更加出神入化。
而林淵自己，混沌元嬰初成，領域初開，係統補全至68，實力發生了質的飛躍。
“我們一路走到這裡，不是為了在最後一道門檻前止步。”林淵的聲音平靜而堅定，“這道防線既然還在運轉，說明核心塔內部可能還有沒被完全侵蝕的區域，還有希望。如果連這道防線都徹底崩潰了，那才是真正的絕望。”
他邁步向前：“走吧，去最近的入口看看。記住，如果守衛單元激活，儘量不要徹底摧毀它們——它們是在履行最後的職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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團隊眾人相視點頭，緊隨其後。
越是靠近光幕，那種宏大與衰敗交織的悲壯感就越發強烈。光幕上流轉的符文，每一個都蘊含著精妙的法則構型，遠超當今修真界的認知水平。而那些不時閃現的、與黑暗觸須同歸於儘的銀光，則像是這部古老機器最後的、不屈的歎息。
他們選擇了東北方向一個入口。隨著距離拉近，入口的細節逐漸清晰：那是一道高約十丈、寬五丈的拱形光門，門框由某種銀色金屬鑄造，上麵雕刻著日月星辰與山川河流的圖案。隻是如今，金屬表麵布滿鏽蝕和裂痕，門內波動的光幕也比周圍區域更加稀薄。
而在光門兩側，各矗立著一尊五米高的石質雕像。左邊是一頭作勢欲撲的麒麟，右邊是一位手持長戟的武士。它們身上同樣布滿歲月和戰鬥留下的痕跡——麒麟的獨角斷裂，武士的甲胄破碎。但它們的眼眶深處，依稀能看到極其微弱的能量光點，如同沉睡中的餘燼。
“能量反應極其微弱，但確實還‘活著’。”李臨阮低聲道，“它們的核心應該是某種高濃度的法則結晶，隻要外部陣法還能提供一絲能量，就不會徹底熄滅。”
林淵在距離光門三十丈處停下。他深吸一口氣，緩緩收斂混沌領域，嘗試讓自身氣息中屬於“係統”的那部分特質散發出來——那是源自“原初協議”的、與此地同源的秩序波動。
同時，他識海中的無極劍印也微微發燙，散發出一縷純正的、屬於無極劍神的破滅劍意——那是曾經被此陣認可過的“自己人”的氣息。
雙重氣息如同投入平靜湖麵的石子。
光門兩側的雕像，眼眶中的光點驟然亮起！
不是攻擊性的紅光，而是如同被喚醒般的、溫和的銀白色光芒！
麒麟雕像微微低首，斷裂的獨角處凝聚出一縷微光，掃過林淵等人。武士雕像則轉動石質的頭顱，空洞的目光在每個人身上停留片刻。
整個過程持續了約莫三息。
然後，兩尊雕像眼中的光芒緩緩熄滅，重新恢複沉寂。而他們麵前的光門，那層稀薄的光幕如同水波般蕩漾開來，露出了後麵一條相對平整的、通向塔基的金屬道路。
“通了……”趙昊喃喃道，有些難以置信。
“不是完全通過。”林淵卻搖了搖頭，指著光門內，“你們看道路兩側。”
眾人凝神望去，隻見那條金屬道路兩旁，每隔一段距離就有類似的雕像或機械守衛殘骸，有些已經完全損毀，有些則還閃爍著不穩定的光芒。顯然，這隻是一個開始。真正的考驗，在進入這道最後的防線之後。
但無論如何，門開了。
這道上古守衛者用最後力量維持的防線，認可了他們。
林淵轉身，看向身後曆經千辛萬苦才抵達此處的夥伴們，露出了進入歸墟以來第一個輕鬆些的微笑：
“最後的障礙已經為我們讓路。接下來——”
他望向光門儘頭，那座接天連地、被黑暗纏繞的巨塔。
“——該去麵對這一切的源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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