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一章：殘軀漸蘇，陌路微光
龍沐陽這一覺睡得死沉，連個夢都沒顧得上做。再睜眼的時候，地穴裡那堆篝火已經弱了下去，隻剩些紅彤彤的炭火還在堅持散發著暖意。
他先是懵了幾息，才猛地回過神，趕緊先感受了一下右臂——嘿！那陽髓草藥汁還真頂用！灼痛感基本消退了，隻剩下點使用過度的酸脹，盤踞在手臂上的暗紅紋路雖然沒消失，但顏色淡得像隔夜的蚊子血，老實巴交地趴著，那股子往骨頭縫裡鑽的陰寒氣兒也消停了大半。
“真他娘的神了……”他心裡頭一塊大石頭總算落了地。詛咒這玩意兒就像懸在頭頂的刀，現在刀雖然沒拿走，但至少被人用繩子給暫時捆結實了。
心情一鬆，身上其他地方的難受勁兒就格外清晰起來。胸口還悶著，喘氣兒不敢太深，一深了就扯著疼。渾身骨頭跟散了架又被勉強拚回去似的，又酸又軟，提不起半點力氣。最要命的是肚子，前胸貼後背，餓得他眼睛都快冒綠光了，胃裡跟有隻貓在撓。
他掙紮著想坐直點，剛一動，對麵火堆旁那團灰影就轉了過來。帽簷低垂，看不清臉，但龍沐陽能感覺到對方在“看”他。
“那個……兄台，或者……姑娘？”龍沐陽舔了舔乾裂的嘴唇，聲音沙啞得厲害，“有……有吃的麼？實在頂不住了。”
灰袍人沒吭聲，沉默地站起身，走到洞穴角落那堆乾草獸皮旁，摸索了一陣，拿回來兩個小孩拳頭大小、表皮皺巴巴、顏色灰不溜秋的塊莖一樣的東西，遞到龍沐陽麵前。
龍沐陽接過來，入手沉甸甸，硬邦邦的，看著實在沒啥食欲。但他現在也顧不上挑，用還算好使的左手，胡亂在衣服上蹭了蹭灰，張嘴就啃。
“哢嚓！”一口下去，差點沒把他牙硌掉！這玩意兒比他想象中還硬！而且沒啥味道，隻有一股子土腥氣和淡淡的澀味。
“咳……咳咳……”他噎得直翻白眼，趕緊抓起旁邊石碗裡剩的點兒水灌下去，才勉強把嘴裡那口“石頭”給衝進肚子裡。
“這……這啥玩意兒？能煮熟了吃嗎？”他苦著臉問。
灰袍人搖了搖頭，沙啞的聲音響起：“地根……此地……唯有此物……可食……生啃……或可……保存……元氣。”
得，入鄉隨俗吧。龍沐陽認命地繼續跟那硬疙瘩較勁，像啃石頭一樣，一點點磨，混著水往下咽。雖然難吃，但幾口下肚，一股微弱的、帶著土行精華的暖流確實在胃裡化開，稍稍緩解了那抓心撓肝的饑餓感。
啃完一個，感覺肚子沒那麼空了，他停下來喘口氣。目光不由自主地又落到了對麵的灰袍人身上。他她依舊抱著膝蓋坐著，像個沒有生命的剪影。
龍沐陽心裡跟貓抓似的，一堆問題憋得難受。這人是誰？為啥在這鬼地方？臉上那銀紋是咋回事？為啥要救自己？
他清了清嗓子，試探著開口：“那個……多謝救命之恩。在下龍沐陽，來自東海。不知恩人……怎麼稱呼？”
地穴裡安靜了一瞬，隻有炭火偶爾爆開的輕微劈啪聲。
就在龍沐陽以為對方不會回答的時候，那沙啞的聲音低低地傳來，帶著一種古老的、拗口的音節：
“你可以叫我……‘晧’。”
晧？這算是個名字？龍沐陽心裡嘀咕，但總算有個稱呼了。
“晧……兄？”他嘗試著叫了一聲，見對方沒反對，便繼續問道：“這裡……到底是什麼地方？你一直住在這兒？”
晧沉默了片刻，才緩緩道：“葬地……邊緣……灰域。我……在此……很久了。”
很久是多久？龍沐陽沒敢細問。他換了個問題：“那外麵那些灰雪，還有之前水裡的怪物，巡葬使……你都清楚？”
“灰雪……蝕魂……避之……即可。”晧的聲音沒什麼起伏，像是在陳述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情，“黃泉怨溺……懼陽火……巡葬使……守界……不出灰域……邊緣……相對……安全。”
相對安全……龍沐陽嘴角抽了抽，想起之前被那巡葬使一刀差點劈成兩半的經曆，對這“相對”二字有了深刻理解。
他看著晧那副油鹽不進、問一句答半句的樣子，知道再問也問不出太多。能知道這些基本信息，已經不錯了。
他低下頭，看著自己依舊使不上勁的右手，感受著空蕩蕩的丹田和殘破的經脈，一股焦躁湧上心頭。光靠啃這硬疙瘩和睡覺，得猴年馬月才能恢複？外麵還不知道啥情況，幽冥殿那幫雜碎會不會找過來？
他嘗試著，極其緩慢地、小心翼翼地，引導體內那幾乎感知不到的北冥龍元，想看看能不能溫養一下受損的經脈。
剛一引動，撕裂般的劇痛就從經脈各處傳來，疼得他眼前一黑，差點岔氣，額頭上瞬間冒出一層冷汗。
“呃……”他悶哼一聲，趕緊停了下來，大口喘氣。
“你……經脈……損毀……嚴重。”晧的聲音再次響起，依舊平淡，“強行運功……無異……自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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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怎麼辦？就這麼乾耗著？”龍沐陽有些煩躁。
晧抬起那裹著布料的手，指了指洞穴深處，那片更深的黑暗。“地穴深處……有陰脈……裂隙……溢出……些許……純淨……死氣。你身負……吞噬之力……或可……引之……緩慢……修補。”
陰脈裂隙？純淨死氣？龍沐陽一愣。歸墟雷種和北冥龍元確實都能吞噬轉化死氣，但用死氣來修補身體？這法子聽著就邪門！
但眼下，他似乎也沒彆的選擇了。
他看了一眼對麵重新陷入沉默的晧，又感受了一下自己這破敗的身體。
“媽的，死馬當活馬醫吧……”
他掙紮著，用左手撐著地麵，想要站起來，去那所謂的陰脈裂隙看看。可剛起到一半，雙腿一軟，又“噗通”坐了回去，牽動傷口，疼得他齜牙咧嘴。
晧靜靜地看了他片刻，然後緩緩站起身，走到他身邊，伸出了一隻手。
那手依舊包裹在灰布中，看不出原貌。
龍沐陽看著遞到眼前的手，猶豫了一下，還是伸出左手，搭了上去。
入手冰涼，沒什麼體溫，但很穩。
借著晧的力道，他總算晃晃悠悠地站了起來。兩人都沒再說話，晧扶著他，一步一步，緩慢地，朝著地穴深處那片未知的黑暗走去。
篝火的餘光在他們身後拖出長長的、搖曳的影子。
龍沐陽將嘗試利用陰脈死氣修複己身，這與灰袍人晧的共處又將揭示怎樣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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