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一章：銀紋隱秘，龍裔殘魂
“北溟龍族之紋……”
龍沐陽這句話砸在地上，整個地穴就跟突然被抽成了真空似的，靜得嚇人。連那篝火都仿佛忘了劈啪作響，凝固在那兒。
晧站在那裡，像是一根釘進地裡的橛子，紋絲不動。可龍沐陽分明感覺到，那寬大灰袍下的身軀，在那一瞬間繃緊了！一種難以言喻的、混合著震驚、追憶、還有某種深入骨髓痛楚的氣息，如同無形的波紋，從晧的身上彌漫開來，雖然隻有一刹那，卻真實得讓龍沐陽心頭狂跳。
過了足足七八息，那死寂才被打破。
晧緩緩地、極其緩慢地，抬起了那雙一直隱藏在布料下的手。這一次，他沒有再遮掩，而是慢慢地將頭上那頂幾乎從未摘下的灰撲撲兜帽，向後褪去。
動作很輕，卻帶著一種近乎儀式般的沉重。
兜帽滑落。
首先映入龍沐陽眼簾的，是那頭如同瀑布般披散下來的發絲——並非純白，而是一種失去了所有光澤、近乎死寂的灰白色，如同被歲月和此地死氣徹底侵染過一般。
然後，是那張臉。
依舊是那種不見血色的、近乎透明的蒼白，皮膚薄得能看清底下淡青色的血管。但此刻，龍沐陽的目光，完全被對方臉頰、額頭、乃至脖頸上那些清晰浮現的紋路所吸引！
那不是他之前驚鴻一瞥看到的細微蛛網，而是更加繁複、更加古老、也更加清晰的——暗銀色紋路！
這些紋路如同擁有生命的藤蔓，又像是某種神秘的圖騰，以一種玄奧的規律盤踞在他她的麵部。它們並非死物，在篝火跳動的光芒映照下，那些暗銀紋路的邊緣，竟隱隱流淌著一絲極其微弱的、如同月華般清冷的光暈！
而最讓龍沐陽心神劇震的，是對方那雙眼睛。
不再是完全隱藏在陰影下的模糊，此刻清晰地顯露出來。眼眶的輪廓略顯纖細，但那雙瞳孔……果然是淡銀色的！不同於尋常眼眸，那銀色仿佛蘊藏著星空與深淵，古老、淡漠，深處卻似乎燃燒著某種曆經萬古而不滅的執念火焰。被這雙眼睛注視著，龍沐陽感覺自己從裡到外都被看了個通透，靈魂都在微微戰栗。
這張臉，蒼白，詭秘，卻奇異地並不讓人覺得醜陋或邪惡，反而充滿了一種非人的、屬於古老年代的奇異美感與威嚴。
“你……”龍沐陽張了張嘴，喉嚨有些發乾，一時間竟不知該說什麼。他猜對了，這晧，果然和北溟龍族有關！而且看這架勢，絕非普通的關聯！
晧或許此刻該用新的視角看待他她了）靜靜地看著龍沐陽，那雙淡銀色的眸子裡，波瀾漸起，不再是之前的死水一潭。他她的嘴唇微微翕動，沙啞的聲音帶著一種仿佛來自遠古的回響，緩緩流淌在這寂靜的地穴中：
“守墓一族……最後的……‘看護者’……銀鱗衛，晧。”
守墓一族！銀鱗衛！
龍沐陽瞳孔驟縮！敖辛前輩殘魂提到過“守墓人”，難道就是指晧所屬的這一族？銀鱗衛……是護衛龍墓的戰士？
“你……你們一直守在這裡？從龍族隕落開始？”龍沐陽的聲音帶著難以置信的顫抖。那得是多少萬年的漫長時光？就在這暗無天日、死氣彌漫的鬼地方？
晧的眼中閃過一絲極深的疲憊與滄桑，那暗銀紋路似乎也隨之黯淡了一瞬。“是……亦不是。幽冥入侵……祖地傾覆……龍墓沉淪……我等……奉命斷後……最終……與此地……一同……葬下。”
斷後？葬下？龍沐陽瞬間想到了主殿那具棺槨，想到了敖辛前輩力戰而竭的殘骸。那場遠古的戰爭，慘烈程度遠超他的想象！
“那外麵的幽冥聖主……”
提到這個名字，晧的周身猛地迸發出一股淩厲至極的殺意！那殺意如同實質，讓周圍的空氣都驟然冰冷了幾分，他她臉上的暗銀紋路也驟然亮起，如同憤怒的銀蛇！
“竊賊！蛀蟲！”晧的聲音第一次帶上了清晰可辨的、刻骨銘心的恨意，“它玷汙龍眠之地！以祖龍棺槨為巢穴！汲取龍墓本源……妄圖……複蘇！”
果然！那棺材裡的怪物，就是個鳩占鵲巢的入侵者！連那口棺材，都是北溟龍族的祖龍留下的！
“那你……”龍沐陽看著晧那蒼白得近乎透明、卻又布滿神秘銀紋的臉頰，一個念頭閃過，“你臉上的紋路，還有你的狀態……是因為長期待在這被死氣侵蝕的地方？還是……”
晧緩緩抬起手，指尖輕輕拂過自己臉頰上的一道暗銀紋路，那銀紋在他指尖流過一絲微光。他她的眼神變得有些複雜，有驕傲，有痛苦，更有一種無法言說的決絕。
“此為……‘龍裔咒印’。”晧的聲音低沉下去，帶著一種宿命般的沉重，“以吾族血脈為引……溝通殘存龍墓意誌……換取……滯留此地的資格……以及……監視那竊賊的……力量。”
龍裔咒印！滯留此地！監視聖主！
龍沐陽倒吸一口涼氣！他終於明白晧為何能在這灰域存活，為何能拿出陽髓草，為何對幽冥聖主如此了解！他她是以自身血脈和靈魂為代價，化作了這葬地邊緣的一道活著的封印，一個永不瞑目的監視之眼！
為了守護族群的最後尊嚴，為了監視那毀滅家園的仇敵，他她將自己變成了這副非人非鬼的模樣，在這永恒的牢籠與墳場中，孤獨地堅守了不知多少歲月！
一股難以言喻的敬意和酸楚，猛地衝上了龍沐陽的心頭。他看著眼前這麵容詭異卻眼神決絕的“銀鱗衛晧”，仿佛看到了無數年前，那場驚天動地的大戰中，誓死守護龍墓、血戰到底的北溟龍族最後的背影。
篝火，依舊在燃燒。
但此刻，映照在龍沐陽眼中的，不再是單純的神秘與詭異，而是一份沉甸甸的、跨越了萬古時光的堅守與悲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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