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母歎了口氣,那雙渾濁的老眼裡閃過一絲無奈。
“我知道你力氣大,但這裡是家,不是戰場。”
“但力量這東西,就像潮水。”
她伸出乾枯的手指,點了點梅爾莫斯的額頭。
“漲得太猛,隻會把岸邊的沙堡衝垮。”
“得學會收,學會藏,學會像暗流一樣,在看不見的地方湧動。”
梅爾莫斯咽下最後一隻靈吸怪,打了個帶著藍光的飽嗝。
他抹了一把嘴角的粘液,神情認真。
“我知道,祖母。”
“我沒想拆家。”
他舉起自己的手,五指張開又握緊。
“我隻是在試著掌握自己的力量,我也不想傷到彆人。”
祖母愣了一下。
她看著眼前這個還不到一歲,卻說著如此老成話語的幼崽。
那雙漆黑的眸子裡,確實沒有那種令人擔憂的狂躁。
隻有一種深沉的、如同海淵般的靜謐。
“好。”
祖母點了點頭,臉上那層像是乾枯海帶般的皺紋舒展開來,露出了一個難看的笑容。
“是我們格林氏族的孩子。”
她走上前,伸出那隻布滿老繭和傷疤的大手,輕輕蓋在了梅爾莫斯的頭頂。
那裡已經長出了一層短短的、硬硬的黑色絨毛。
手感有點紮,像個海膽。
但祖母摸得很仔細,甚至帶著幾分難以察覺的溫柔。
“頭發長出來了。”
她低聲嘟囔了一句。
“再過幾個月,就能給你編辮子了。”
梅爾莫斯沒有躲。
他享受著這份難得的溫情。
在這個弱肉強食、充滿暴力的獸人世界裡,這種毫無保留的關愛,比任何神裝都要珍貴。
但他心裡還有個疑問。
一個困擾了他許久,甚至讓他有些耿耿於懷的問題。
“祖母。”
梅爾莫斯開口,用的是最古老、最正統的海族語。
那種發音需要通過胸腔共鳴,帶著一種類似鯨歌的低沉韻律。
“為什麼我們長這樣?”
他抬起自己的手臂,又指了指水下的雙腿。
“這不合理。”
“既然是大海的霸主,為什麼不給我們流線型的身體?為什麼不給我們強壯的尾鰭?”
“這雙手,這雙腿,在水裡就是累贅。”
“我們到底是魚,還是人?”
岩洞裡安靜了下來。
隻剩下水滴落下的滴答聲。
祖母的手停在了梅爾莫斯的頭頂。
她的眼神變了。
原本的慈愛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深邃的、混雜著恐懼與敬畏的蒼涼。
那種眼神,就像是注視著一片吞噬了無數生命的黑色風暴。
許久。
祖母收回手,拄著拐杖,慢慢走到洞口。
她看著外麵那片波濤洶湧的大海,背影顯得格外佝僂。
“你覺得,這片海是我們的家嗎?”
她的聲音很輕,卻像是一根刺,紮進了梅爾莫斯的耳膜。
梅爾莫斯皺眉。
“難道不是嗎?”
“我們生在這裡,長在這裡,死在這裡。”
“嗬。”
祖母發出了一聲短促的冷笑。
“家?”
“那是給弱者用來安慰自己的詞。”
她轉過身,那雙渾濁的眼睛死死盯著梅爾莫斯。
“聽好了,小子。”
“大海不是家。”
“大海是戰場,是獵場,也是……墳場。”
祖母頓了頓手中的骨杖,發出一聲沉悶的撞擊聲。
“我們的祖先,並不屬於這片深藍。”
“很久很久以前,久到連最古老的鯨歌都唱不完的時候……我們也曾行走在大地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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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追逐獵物,我們攀爬高山,我們用雙腳丈量土地。”
梅爾莫斯瞳孔微縮。
陸地起源論?
“那為什麼……”
“因為恐懼。”
祖母打斷了他,聲音裡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陸地上發生了災難?不,比那更可怕。”
“我們是被‘趕’下海的。”
“為了活命,為了種族的延續,我們不得不拋棄溫暖的土地,跳進這冰冷刺骨的鹽水裡。”
她深吸一口氣,似乎在平複某種翻湧的情緒。
“我們學會了閉氣,學會了遊泳,學會了像魚一樣喝水。”
“但我們從未忘記過怎麼走路。”
祖母指了指梅爾莫斯的腿。
“這雙腿,是證據。”
“證明我們沒有徹底屈服。”
“證明我們還想著,哪怕隻有萬分之一的可能……有一天能爬回去。”
“至於深海……”
祖母的臉色變得有些發白,她下意識地握緊了拐杖。
“那裡有大恐怖。”
“真正的深海,不是你能看見的這些魚蝦蟹貝。”
“那是連光都照不進去的死地。”
“那裡有些東西……古老,扭曲,不可名狀。”
“它們不喜歡我們。”
“也不喜歡任何長著兩條腿、有著熱血的生物。”
“所以我們隻能躲在淺海,躲在這些礁石和岩洞裡,像一群喪家之犬。”
梅爾莫斯沉默了,他能感覺到血脈裡的情緒。
那是無法肆意奔跑和遨遊的憤懣情緒。
那是一個種族在漫長歲月中積累下來的絕望與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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