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再是欺騙,而是溝通與互助。”
就在這時,梅菲斯特平靜的聲音接入了討論。
他沒有直接評價,而是回答了伊芙最初,也是最根本的那個問題。
“為什麼會出現謊言和欺騙?我們魔人族對此也有研究。”
“從生物進化和博弈論角度看,”梅菲斯特的視線似乎穿透了時間,“欺騙,是一種低成本的適應性策略。”
“在資源競爭和信息不對稱的環境中,能夠偽裝自己狀態的個體,有時能獲得生存或繁衍優勢。”
“它是智能生物在複雜社會互動中演化出的工具之一。”
“從情感與心理層麵看,”他繼續道,目光掠過伊芙,“欺騙常常是對恐懼的逃避。”
“恐懼被排斥、恐懼失去愛、恐懼麵對殘酷的真實、恐懼自己無力滿足期待。”
“情感放大了這些恐懼,而欺騙提供了一個看似快捷的逃避出口。”
“同時,它也是想象力、計算能力的副產品——人類能想象出不同於現狀的‘可能世界’,並有能力對外部陳述這個世界,無論其真假。”
“所以。”梅菲斯特總結道,“我們麵臨的選擇是:是設計一個試圖用更複雜算法識彆和懲罰所有欺騙的‘絕對個體’係統,還是設計一個通過構建小而穩定的麵對麵關係,來利用人類內在的‘關係道德’,從而從源頭降低欺騙動機的係統?”
“而我認為,我們的目標,”梅菲斯特的指尖在全息城市模型上輕輕一點,模型的光暈柔和地蕩漾開來,“應該是尋求在充滿人性弱點的現實中,能導向最高整體福祉與最低內耗的‘平衡’。”
“這意味著,我們的初期的製度可能需要在一定程度上‘容忍’或‘疏導’某些源於情感的微小不公,以避免催生出更普遍、更係統性的欺詐文化。”
“而構建基於信任的小型單元,可能是實現這種平衡的關鍵結構。”
瑟琳的銀色眼瞳閃爍。
她第一次發現,絕對的理性方案,在應對非理性的人性時,其“最優解”可能需要容納一些看似不理性的設計。
會議陷入了思考。
“那麼,問題進入第二階段。”
梅菲斯特的聲音沒有停頓,直接將議題推向了更深的核心。
“我們該如何構建這種‘小型單元’?”
他的目光掃過在場的每一個人。
“根據伊芙提供的資料,她曾經所處的宗教的主流模式,是一夫一妻製。”
這個詞被他用一種純粹學術的、不帶任何感情色彩的語調吐出。
會議室裡,氣氛變得微妙。
214號的身體,幾不可察地繃緊了。
她想到了自己,想到了艾莉森,也想到了梅菲斯特。
“一夫一妻製,並非因為它是‘最自然’或‘最完美’的製度。”
梅菲斯特開始了他冷酷的解剖。
“它之所以成為主流,是因為在特定的曆史階段,它被認為是‘最能維護社會穩定、減少內部衝突、並確保絕大多數男性後代繁衍機會’的,社會公約數。”
他伸出一根手指,在全息模型上輕輕一點。
一個標簽浮現:【優勢】。
“第一,最大化社會穩定,減少雄性間的暴力衝突。”
“在資源,尤其是生育資源有限的環境下,一夫多妻製必然導致大量底層雄性無法獲得配偶,成為社會的不穩定因素。”
“一夫一妻製,通過強製性的法律與道德進行‘配偶均分’,用限製強者的自由,換取了底層群體的穩定。”
“這是一筆劃算的規劃。”
伊芙的臉色更加蒼白。
她從未想過,教會那被無數詩歌和戲劇所歌頌的婚姻製度,其底層邏輯,竟是如此赤裸裸的、關於穩定與分配的計算。
“第二,明確親子關係與財產繼承。”
梅菲斯特繼續說道。
“在缺乏有效親子認證技術的人類社會,確定後代的父係歸屬是難題。”
“一夫一妻製,通過約束雌性的性自由,最大限度地確保了‘父親’的確定性。這對於以父係血緣為核心的財產繼承、家族延續,至關重要。”
“它解決了‘我的東西,傳給誰’這個根本性的問題。”
“第三,為普通男性提供‘生育保險’。”
“它保證了絕大多數普通男性,都能擁有一個配偶和後代,從而獲得為社會奮鬥的基本動力。”
艾莉森的嘴角,勾起一個讚同的弧度。
這套冰冷的、純粹功利性的分析,完美地契合了她的世界觀。
“但同時。”
梅菲斯特話鋒一轉,在模型上點出了第二個標簽:【缺陷】。
“這套係統,也存在著根本性的內在矛盾。”
“首先,它壓抑了情感的多變性。”
“它假設每個個體,一生隻有一個最佳伴侶,這與人類複雜的、流動的情感需求,存在根本矛盾。其直接後果,就是普遍的婚姻內不滿、無愛婚姻、以及為了維係社會評價而存在的,虛偽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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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次,它將家庭,轉化為一個高壓單元。”
“社會將所有情感、經濟、教育功能,都強行壓縮進這個最小的單元。一旦內部出現問題,比如暴力、情感冷漠,成員往往缺乏外部支持,問題被‘家醜不可外揚’的文化所掩蓋,造成巨大的、無法被統計的痛苦。”
梅菲斯特的語調沒有任何變化。
“再次,它製度化了對非主流關係形式的歧視。”
“它通過法律和道德,將所有其他模式,比如多邊關係、不婚同居、單身,都置於次等或非法的地位,壓製了人類關係可能性的,自然多樣性。”
“最後,經濟捆綁帶來的巨大風險。”
“婚姻將兩個個體的經濟深度捆綁。當情感破裂時,分離將帶來巨大的經濟糾紛與精神損耗,使得‘退出’的成本,異常高昂。”
梅菲斯特的分析結束了。
他看著在場眾人,用一種宣讀最終判詞的語調,做出了總結。
“所以,一夫一妻製,本質上不是‘愛情的勝利’。”
“而是一場關於‘秩序、財產和人口’的,社會管理方案的勝利。”
“它用限製個體自由的方式,換取了更廣泛的社會穩定和清晰的財產傳承體係。是一套為了應對資源有限、親子關係不確定、雄性暴力威脅這些古老問題,而演化出的,高度製度化的解決方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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