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無星無月。
星璿盟的工業區,本該是徹夜通明、機器轟鳴的不夜城。作為整個東域反抗力量的心臟,這裡每一秒鐘都在產出海量的彈藥、機甲部件和符文芯片。
然而,今晚的風,似乎格外喧囂。
淩晨三點十四分。
第三機甲組裝車間,這裡存放著星璿盟耗費了整整半年積蓄的資源,剛剛組裝完成的一百台“天兵ii”型重裝機甲。這是李嘯準備用來應對下一波攻勢的底牌。
車間的值班室內,符陣部副部長趙括正在監控台前值夜。他是金丹後期修士,也是李嘯一手提拔起來的技術骨乾,深受信任。
此刻,他的臉色慘白,額頭上全是冷汗。他的手裡緊緊攥著一枚傳訊玉簡,那是半個時辰前,有人偷偷塞給他的。
玉簡裡沒有文字,隻有一段影像。
影像中,他那懷有身孕的道侶,被綁在一根刻滿了血色符文的柱子上,眼神絕望。一把漆黑的匕首正懸在她的隆起的小腹上。
還有一個經過變聲處理的聲音:“毀了機甲,或者毀了你的家。你有五分鐘。”
趙括的手在劇烈顫抖。他看著監控畫麵裡那些威武的機甲,那是全人類的希望。但他也是一個丈夫,一個父親。
“對不起……盟主……對不起……”
趙括流著淚,顫抖著將一張早已準備好的、刻畫著逆轉自爆符文的芯片,插入了控製台的核心卡槽。
“滴——權限確認:趙括。自毀程序已啟動。”
冰冷的機械音,成了壓垮他心理防線的最後一根稻草。
“轟隆——!!!”
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瞬間撕裂了夜的寧靜。
一團巨大的火球從第三車間騰空而起,恐怖的衝擊波瞬間掀翻了屋頂,將周圍的幾座倉庫也一並吞噬。黑煙滾滾,直衝雲霄,將半個星璿盟照得亮如白晝。
“敵襲!敵襲!”
“救火!快救火!陣法師呢?隔絕火勢!”
混亂中,李嘯穿著睡衣,外麵隻披了一件黑色的風衣,麵無表情地衝到了現場。火光映照在他的臉上,忽明忽暗,讓他那雙布滿血絲的眼睛顯得格外可怖。
“盟主……”曾璿灰頭土臉地跑過來,她的頭發被燒焦了一縷,手裡拿著一份剛剛搶救出來的報告,手在劇烈顫抖,“完了……全完了……一百台天兵機甲,核心全部熔毀,修複可能性為零。”
李嘯沒有說話,隻是死死盯著那還在燃燒的廢墟。空氣中彌漫著焦臭味,那是金屬熔化和夢想破碎的味道。
“原因。”李嘯吐出兩個字,聲音冷得像冰碴。
“不是意外。”曾璿咬著牙,眼中滿是恨意,“是人為過載。而且有人切斷了那個區域的自動滅火係統和監控回路。這是內鬼,而且是極高層級的內鬼。”
消息像瘟疫一樣在盟內蔓延。
比大火更可怕的是人心。
“這是天譴!是因為我們搞這些奇技淫巧觸怒了上蒼!”
“我就說這些鐵疙瘩靠不住,關鍵時刻還得靠老祖宗的法術!”
“盟主惹怒了天道,這是報應啊!”
謠言四起,人心惶惶。原本就緊繃的神經,在這一刻幾近斷裂。
第二天清晨,星璿盟中央廣場。
這裡平時是發布任務、兌換物資的地方,今天卻變成了一個肅殺的刑場。
李嘯召集了盟內所有的高層、核心技術人員,以及各宗派駐的代表。足足上千人聚集在這裡,氣氛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
赤九淵派來的枯木監察使也在場。他雖然傷還沒好利索,還得靠人攙扶著,但此刻臉上卻掛著掩飾不住的幸災樂禍。
“李盟主,看來你的‘科學修真’也不過如此嘛。”枯木陰陽怪氣地說道,聲音尖銳刺耳,“連自家的火都防不住,還想防收割者?依我看,這分明是天意示警。那些機甲本就是違逆天道的產物,毀了也好,省得招來更大的災禍。你應該早日迷途知返,回歸血祭正道,祈求聖祖寬恕。”
李嘯沒有理他。他站在高台上,目光如鷹隼般掃視全場。
“帶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