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走吧。”
玄宸的聲音平淡,像是在說一件去鄰居家串門般的小事。
這三個字,卻讓顧清姿停住了腳步。
她轉過身,那雙因偽裝而顯得平平無奇的眸子,此刻卻透出一股審視的銳利。她靜靜地看著他,沒有立刻跟上。
山風吹過,卷起地上的枯葉,發出沙沙的聲響。夜色下的山野,寂靜得能聽見彼此的呼吸。
“你也要去?”顧清姿問,聲音裡不帶任何情緒。
她不相信巧合。玄宸出現在這裡,等著她,又提出同行,這絕非心血來潮。這個男人做的每一件事,都像落下的棋子,藏著她看不懂的深意。
“我一個人可以。”她補充道,語氣很輕,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獨立。
她習慣了獨行,習慣了隻相信自己。多一個人,尤其是多一個像玄宸這樣深不可測的人,隻會帶來更多的不確定性。
玄宸的目光從她那張陌生的臉上掃過,似乎並不在意她容貌的改變。他沒有因為她的拒絕而有任何情緒波動,隻是將視線投向了前方那片被黑暗吞噬的森林輪廓。
“你可以進去,但你找不到你要的東西。”他開口,聲音在夜風中清晰地傳來,“死亡森林,不僅僅是一片林子。”
顧清姿沒有說話,等待著他的下文。
“這片森林,是上古時期,神魔戰場的一角崩塌後所化。”玄宸緩緩道來,像是在講述一段被塵封的曆史,“你之前在青陽秘境見到的古戰場,與這裡相比,不過是戰場邊緣的一捧塵土。”
顧清姿的心神微動。她想起了那片遺跡,那裡的怨靈,那塊記載著“造物者”的石碑。
“無數神魔隕落於此,他們的血肉、神魂、力量,與這片土地徹底融合,形成了獨特的環境。尋常妖獸在這裡變異,變得更強,更狂暴。而一些真正流淌著上古血脈的遺種,則被這裡的氣息吸引,盤踞其中。”
這些,顧清姿能猜到大概。但她不明白,這和玄宸要同行有什麼必然的聯係。
似乎是看穿了她的疑惑,玄宸的視線終於從遠方收回,重新落在她的身上。
“因為在森林的最深處,藏著一處上古神族的遺跡。”
神族遺跡。
這四個字,像一道驚雷,在顧清姿的識海中炸響。她下意識地將手按在了胸口,那裡,藏著那塊冰冷的、讓她險些萬劫不複的神骨碎片。
她能感覺到,在玄宸說出這四個字的時候,那塊沉寂的碎片,似乎極其輕微地顫動了一下。
“那處遺跡,被神族留下的禁製所封印,隻有身負神族血脈的人,才能找到並進入。”玄宸的語氣依舊平淡,卻讓顧清姿的心跳漏了一拍。
神族血脈。
她猛地想起了在青陽城拍賣行,雲舒對她那塊“玄”字寒玉的解讀。
——上古神族信物。
——玄宸,可能是上古神族後裔。
所有的線索,在這一刻,都串聯了起來。
“遺跡裡有什麼?”顧清姿的聲音有些乾澀。
“有答案。”玄宸看著她,那雙深邃的眸子,仿佛能看穿她所有的秘密,“關於你手中那塊碎片的答案,關於你這身嫁接天賦的答案,或許,還有關於我自己的答案。”
顧清姿徹底沉默了。
玄宸把一切都攤開了。他沒有掩飾自己的目的,他同樣在追尋著什麼。他們的目標,在這一刻,詭異地重合了。
他需要她的嫁接能力,去應對遺跡中未知的危險。
而她,需要他的神族血脈,去打開那扇通往最終答案的大門。
這是一個無法拒絕的交易。
顧清姿不是優柔寡斷的人。她清楚地知道,以自己目前的狀態,獨自闖入死亡森林,就算能獵殺一兩頭上古遺種,也無非是飲鴆止渴,隻會加速“異化”的到來。
而神族遺跡,是她目前唯一的、能從根源上解決問題的希望。
風險與機遇,從來都是並存的。
“好。”她抬起頭,迎上玄宸的目光,隻吐出了這一個字。
多餘的試探和猜忌,在絕對的利益和緊迫的時間麵前,都顯得毫無意義。
玄宸似乎對她的回答並不意外。他點了點頭,沒有再多說一個字,轉身便朝著森林的方向走去。
顧清姿緊隨其後。
兩人一前一後,走下了山坡,正式踏入了死亡森林的地界。
剛一進入林中,周遭的空氣便陡然一變。山野間那種帶著泥土芬芳的清新空氣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濃鬱的、混合著腐爛草木與陳年血腥的濕冷氣息。
光線,在這裡仿佛被無形地吞噬了。明明頭頂的月光依舊明亮,但林間卻昏暗得如同黃昏,能見度急劇下降。
腳下的土地,不再是堅實的泥土,而是一種鬆軟的、仿佛踩在腐肉上的觸感,每一步都會發出輕微的“噗嗤”聲。
周圍的樹木,也變得奇形怪狀。有的樹乾上長滿了酷似人臉的樹瘤,有的枝乾扭曲纏繞,如同掙紮的手臂,還有的樹皮開裂,從裡麵滲出暗紅色的、如同血液般的粘稠汁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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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靜。
死一般的寂靜。
連一聲蟲鳴鳥叫都聽不到。這種寂靜,比任何喧囂都更令人心悸,仿佛整片森林,都是一個巨大的、正在沉睡的活物,而他們,就是闖入了巨獸口中的兩隻蟲豸。
顧清姿將自己的感知提升到了極致。【超敏聽覺】捕捉著空氣中每一絲最細微的流動,【破妄眼】在黑暗中散發著微光,警惕地掃視著周圍每一個可疑的角落。
她體內的每一個“零件”,都在發出不安的警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