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本該屬於她的榮耀,那場本該為她舉辦的大典,如今,卻成了顧清雪用來鞏固地位、接受萬人朝拜的階梯。
很好。
顧清姿的嘴角,緩緩勾起一個冰冷到沒有絲毫溫度的弧度。
提前了,更好。
她已經,有些等不及了。
夜色如墨,潑滿了天顧城的街巷。
白日裡的喧囂與繁華,被晚風吹散,沉澱成一種更深沉的、屬於巨城的脈搏。主街上的燈火依舊璀璨,映照著巡邏衛隊的甲胄寒光,而那些蛛網般交錯的偏僻小巷,則徹底陷入了黑暗與沉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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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清姿在陰影中穿行,像一隻習慣了夜色的貓,腳步輕盈,悄無聲息。
那兩個雜役的對話,隻是一個未經證實的引子。她需要確切的情報,精確到時辰,詳細到流程。複仇不是一腔孤勇的衝撞,而是冷靜到極致的謀劃,是手術刀般精準的切割。
她沒有去那些燈火通明的酒樓茶館,那裡的消息真假摻半,閒人耳目眾多。在她的記憶深處,天顧城真正的消息集散地,都藏在最肮臟、最不起眼的角落裡。
穿過三條街,繞過一座散發著餿味的垃圾山,她停在了一條名為“魚龍巷”的巷口。這裡是天顧城著名的三不管地帶,銷贓的、跑路的、賣假藥的、接黑活的,各色人等混雜其間。空氣中常年飄著廉價的脂粉味、劣質的酒氣和一絲若有若無的血腥。
顧清姿拉了拉兜帽,走了進去。
巷子很窄,僅容兩人並行。兩旁的建築擠擠挨挨,牆皮剝落,露出裡麵斑駁的青磚。一些門前掛著破舊的紅燈籠,昏暗的光線下,能看到門口或坐或站著些招攬生意的閒漢,他們的目光像黏膩的蟲子,在每一個路過的人身上爬行。
顧清姿目不斜視,徑直走到了巷子最深處。這裡沒有燈籠,隻有一個不起眼的門臉,門上掛著一塊被油煙熏得發黑的木匾,勉強能辨認出“萬事通”三個字。
這裡,才是魚龍巷的核心。隻要出得起價錢,上至皇親國戚的秘聞,下至城東張寡婦丟了隻雞,都能在這裡買到答案。
她推門而入,一股混雜著煙草、黴味和劣茶的渾濁空氣撲麵而來。
屋裡光線昏暗,隻點著一盞豆大的油燈。幾張破舊的木桌旁,零零散散地坐著幾個身影,都籠罩在陰影裡,看不清麵目,彼此間保持著警惕的距離。
顧清姿的進入,並未引起任何波瀾。這裡的人,都習慣了隱藏自己。
她的目光,落在了屋子最裡麵的櫃台後。那裡坐著一個乾瘦的老頭,正低著頭,用一根細長的銀簽,慢條斯理地剔著自己的指甲縫。他穿著一件洗得發白的灰色長衫,頭發稀疏,臉上布滿了老年斑,看上去就像一個行將就木的普通老人。
但顧清姿知道,這便是“萬事通”的老板,人稱“鬼算盤”。據說他的算盤不僅能算賬,還能算命,更能算出一個人藏在心底的秘密。
顧清姿走到櫃台前,沒有說話。
鬼算盤依舊低著頭,仿佛沒看到她。屋子裡隻有他剔指甲時,銀簽刮過指甲發出的“沙沙”聲。
過了足有半盞茶的功夫,鬼算盤才像是終於剔乾淨了,他將銀簽在桌布上擦了擦,然後抬起頭,一雙渾濁的小眼睛看向顧清姿。
“姑娘,想問什麼?”他的聲音沙啞,像兩片砂紙在摩擦。
“天顧城最近,有什麼值得關注的大事?”顧清姿的聲音經過處理,同樣沙啞而低沉,聽不出年紀。
鬼算盤咧嘴一笑,露出滿口黃牙:“天顧城每天都有大事。東城李家的小妾跟人跑了,算不算大事?西城王家的鋪子被對家擠垮了,算不算大事?北城的青樓來了個頭牌,客人都快把門檻踩爛了,這事兒可不算小吧?”
他在插科打諢,也在試探。
顧清姿沒有理會他的調侃。“我要的,是能讓天顧城所有人都關注的大事。”
鬼算盤臉上的笑容淡了些,他重新打量了顧清姿一番,那雙渾濁的眼睛裡,閃過一絲精光。“能讓所有人都關注的,那隻有一家。”
他伸出三根枯瘦的手指,在櫃台上敲了敲。
顧清姿從懷裡摸出三塊碎銀,放在櫃台上。這是李坤給的錢裡,分量最足的三塊。
鬼算盤看了一眼銀子,搖了搖頭:“姑娘,這點錢,隻夠買青樓頭牌的姓名,想買顧家的消息,可不夠。”
顧清姿沉默片刻,又摸出五塊碎銀。
鬼算盤這才滿意地點點頭,慢悠悠地將銀子收進抽屜。“顧家最近確實有件大事。糧倉被燒,寶庫被盜,這兩件大事,姑娘想必已經聽說了。但這些,都比不上真正的大事。”
他頓了頓,端起旁邊的茶杯喝了一口,潤了潤喉嚨。
顧清姿靜靜地等著,沒有催促。
“顧家大小姐,顧清雪,將於一月之後,在顧家祭天台,舉行神骨融合大典。”鬼算盤一字一句地說道。
顧清姿的心臟猛地一縮,袖中的手掌不自覺地握緊。雖然早已從雜役口中聽聞,但此刻從“萬事通”的嘴裡得到證實,那股冰冷的恨意,依舊如潮水般湧上心頭。
“大典?”她儘量讓自己的聲音保持平穩,“為何要辦大典?神骨融合不是密事嗎?”
鬼算盤嘿嘿一笑:“此一時彼一時。以前是怕出岔子,自然要保密。如今神骨融合已至尾聲,隻差最後一步。加上最近顧家接連出事,顏麵大損,急需一場盛事來宣告天顧城,誰才是這裡真正的主人。這場大典,既是為顧清雪正名,也是為了震懾那些心懷不軌的宵小。”
“原來如此。”顧清姿的聲音聽不出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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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若是隻想知道這個,那這八塊銀子,可是花得有點冤。”鬼算盤又道,“老頭子我,可以免費再送你一個消息。”
“什麼?”
“這場大典,對外宣稱是慶典,但顧家內部,卻請了秦家的高手前來‘觀禮’。名為觀禮,實為護法。聽說,那位大小姐的神骨,融合得並不算完美,與自身血脈時有排斥。大典最後一步,引天地靈氣灌注神骨,風險極大,需要外力護持。”
秦家……
顧清姿的眼底,寒意更甚。秦峰,她那位好“未婚夫”的家族。他們果然從始至終都攪合在一起。
“排斥?”顧清姿抓住了這個關鍵。
“是啊。”鬼算盤一副看好戲的語氣,“那神骨,畢竟不是天生的。強行移植的東西,哪有那麼容易就變成自己的?據說顧大小姐時常會氣血逆行,甚至有一次失控,差點傷了自己。所以才要借助大典的祭天之力,一舉功成。成了,她便是顧家下一代板上釘釘的繼承人;若是不成……”
鬼算盤沒有說下去,但那幸災樂禍的表情,已經說明了一切。
顧清姿沉默了。這個消息,比大典本身更重要。顧清雪的融合不穩,這就是她最大的破綻。一場看似風光無限的慶典,實則是一場如履薄冰的豪賭。
顧清雪在賭她的未來,而這,也正是自己複仇的最好時機。
“多謝。”顧清姿留下兩個字,轉身便要離開。
“姑娘留步。”鬼算盤叫住了她。
顧清姿停下腳步,回頭看他。
鬼算盤從抽屜裡拿出一個小小的冊子,扔在櫃台上:“關於大典的更詳細情報,包括流程、大致的賓客名單、城防布置變動……都在這裡。一口價,五十兩銀子。”
顧清姿看著那本冊子,又看了看鬼算盤。她身上所有的錢加起來,也不過十幾兩。
“我沒錢。”
“沒錢,可以用東西抵。”鬼算盤的目光,意有所指地掃過顧清姿的腰間。那裡,掛著一個她隨手撿來的、用來裝雜物的普通皮囊。但鬼算盤的眼神,卻像能看穿皮囊,看到裡麵的東西。
顧清姿的心一凜。她知道,自己的行蹤或許可以掩蓋,但一個高手身上若有若無的氣息,卻很難在鬼算盤這種老狐狸麵前完全隱藏。他或許不知道她是誰,但一定猜到她不是普通人。
她沉默著,從皮囊裡取出一物,放在櫃台上。
那是一枚妖獸內丹,得自黑風嶺那場搜查隊的內訌。內丹不大,色澤也算不上頂級,但其中蘊含的能量波動,卻做不了假。
鬼算盤的眼睛亮了一下。他拿起內丹,在指尖掂了掂,又放在鼻下聞了聞,點了點頭:“三階風狼的內丹,品相一般,能量駁雜。罷了,看你順眼,這本冊子,歸你了。”
他將冊子推了過來。
顧清姿收起冊子,一言不發,轉身走向門口。
就在她即將踏出店門的瞬間,她的腳步微不可察地頓了一下。
【超敏聽覺】捕捉到了一絲極其細微的、不屬於這間屋子該有的聲音。
在屋子最角落的那張桌子旁,坐著一個從她進來起就一動不動的黑影。此刻,那人的手指,正在桌子底下,用指甲蓋,輕輕地、有節奏地敲擊著桌麵。
“叩。叩叩。叩……叩叩叩。”
那是一種極其複雜的韻律,外人聽來,或許隻會以為是無意識的小動作。
但顧清姿的血液,卻在那一瞬間,仿佛凝固了。
這個暗號……
她太熟悉了。這是顧家嫡係暗衛之間,用來傳遞緊急信息的最高級彆密語之一。前世,她身為天之驕女,曾作為核心成員,接受過相關的訓練。
這個暗號的意思是:“發現目標,狀態可疑,請求支援,原地待命。”
她的後背,瞬間滲出了一層細密的冷汗。
被發現了?什麼時候?怎麼可能?她自認偽裝得天衣無縫,連驗血石都騙了過去。
她沒有回頭,也沒有顯露出任何異常。她的大腦在這一刻飛速運轉,將進城後的每一個細節、每一個接觸過的人,都在腦海中過了一遍。
問題出在哪裡?
是那幾個盤查的守衛?是巷子裡擦肩而過的路人?還是……這個“萬事通”本身,就是一個陷阱?
她推開門,邁步而出,重新融入了魚龍巷的黑暗之中。
在她身後,屋子角落裡的那個黑影,緩緩抬起了頭,一雙陰鷙的眼睛,穿過昏暗的油燈光線,死死地盯著她消失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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