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隻手,隻是抬起,再輕輕一招。
一個簡單到極致的動作,不含半分煙火氣,像是在召喚一隻溫順的寵物。
可祭壇上空,那位氣焰滔天,勢要將神骨收入囊中的秦家長老秦蒼,那隻探出的、足以捏碎山岩的巨手,卻猛地僵在了半空中。
沒有驚天動地的碰撞,沒有靈力炸裂的聲響。
秦蒼隻覺得一股無形、無質,卻又沉重如太古神山的力量,憑空降臨,將他的手臂,連同他周身奔湧的靈力,都死死地禁錮在了原地。那感覺,詭異到了極點。他明明感覺不到任何東西的碰觸,可他的身體,卻像是被澆築在了萬載玄冰之中,連動一根手指都成了奢望。
他的臉上,那股誌在必得的狂傲,瞬間凝固,轉而被一種深深的驚駭與不解所取代。
怎麼回事?
他猛地轉頭,那雙如同鷹隼般銳利的眼睛,循著那股力量的源頭,死死地鎖定在了貴賓席的角落。
那裡,一個戴著麵具的男人,緩緩站起了身。
整個廣場的喧囂,仿佛都在這一刻被按下了靜音鍵。
下方那些打成一團,為了爭奪神骨而頭破血流的家主、長老們,也不約而同地停下了手。他們或驚或懼地看著天空中的異狀,看著那位在東域跺跺腳都能引發地震的秦家長老,像一尊雕塑般,尷尬地停在半空。
所有人的目光,都彙聚到了那個神秘的、戴著麵具的男人身上。
他是誰?
他做了什麼?
“閣下是何人?”秦蒼的聲音,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乾澀而又沙啞。他體內的靈力瘋狂運轉,試圖掙脫那股無形的束縛,可那力量卻如影隨形,他強一分,它也強一分,始終將他壓製得死死的。
這種感覺,他隻在麵對秦家那位閉關多年的老祖時,才體會過。
玄宸沒有回答。
他隻是抬著頭,目光穿過混亂的人群,越過秦蒼那張漲成了豬肝色的臉,靜靜地落在那枚懸浮的神骨之上。他的眼神,平靜無波,像一潭深不見底的寒潭,讓人看不出任何情緒。
這種無視,是比任何羞辱性的言語,都更加徹底的蔑視。
“裝神弄鬼!”秦蒼徹底被激怒了。他身為秦家長老,何曾受過這等奇恥大辱!
“吼!”
一聲震徹雲霄的怒吼,從他口中爆發。他不再試圖用蠻力掙脫,而是將全身的靈力,都灌注到了那隻被禁錮的手臂之上。
“大荒囚龍手!”
刹那間,暗金色的靈力光焰,從他手臂上衝天而起,幻化成一隻猙獰無比的巨大龍爪。龍爪之上,鱗甲森然,符文流轉,帶著一股撕裂天地、囚禁神龍的荒古霸道氣息,狠狠地朝著那股無形的束縛之力抓去!
這是秦家的地階上品功法,一經施展,威力無窮。
然而,麵對這足以撕碎一名靈體境修士的恐怖一擊,玄宸的動作,依舊簡單。
他抬起的那隻手,食指與中指並攏,對著虛空,輕輕一點。
依舊是那麼輕描淡寫,仿佛隻是為了撣去衣服上的一粒灰塵。
“啵。”
一聲輕微到幾乎無法聽見的、如同水泡破裂的聲響,在空中響起。
那隻猙獰霸道的暗金色龍爪,在觸碰到玄宸指尖點出的那片虛空時,竟如同遇到了烈陽的冰雪,從爪尖開始,無聲無息地消融、瓦解。不過眨眼之間,那威勢赫赫的“大荒囚龍手”,便化作了漫天金色的光點,消散在空氣中,連一絲漣(漣)漪都未曾掀起。
而那股禁錮著秦蒼的力量,也隨之消失。
秦蒼隻覺得手臂一輕,身體恢複了自由,可他心中,卻掀起了比剛才更加駭人的驚濤駭浪。
他踉蹌著在空中退後了兩步,才穩住身形,看向玄宸的眼神,已經徹底變了。那不再是憤怒,而是深深的、發自靈魂的忌憚與恐懼。
剛才那一指,看似平平無奇,卻蘊含著一種他完全無法理解的“理”。那是一種更高層次的力量,一種直接從本源上,將他的功法徹底抹除的力量。
這不是技巧,這是碾壓。是生命層次上的,絕對碾壓。
“你……你究竟是誰?”秦蒼的聲音,帶上了一絲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顫抖。
玄宸終於有了反應。
他緩緩放下手,目光從神骨上移開,落在了秦蒼的身上。隔著一張冰冷的麵具,秦蒼卻感覺到,那目光仿佛兩柄無形的神劍,瞬間洞穿了他的心神。
“滾。”
一個字。
冰冷,淡漠,不帶任何感情。
卻像一道九天驚雷,在秦蒼的腦海中,轟然炸響。
“你……找死!”
極致的恐懼,催生出了極致的瘋狂。秦蒼的臉,因為屈辱與暴怒而扭曲,他再也顧不上對方的深不可測,心中隻剩下一個念頭——殺了這個讓他顏麵儘失的男人!
“秦家所屬,結‘天羅地網’陣!給我殺了他!”
他一聲令下,貴賓席中,數名一直蓄勢待發的秦家高手,同時暴起。他們與空中的秦蒼遙相呼應,瞬間組成一個巨大的包圍圈,一道道由靈力交織而成的大網,從四麵八方,朝著玄宸當頭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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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秦蒼本人,雙手猛地合十,一股比之前更加狂暴、更加雄渾的氣息,從他體內爆發。
“秘法·燃血焚天!”
他竟是直接燃燒了自己的精血,強行提升修為。他的頭發,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花白了一分,但他的氣息,卻在瞬息之間,突破了原有的瓶頸,達到了一個全新的高度。
“死!”
秦蒼的身影,化作一道燃燒著血色火焰的流星,裹挾著焚毀一切的決絕與瘋狂,人與那張天羅地網合為一體,直衝玄宸而去。
他要用秦家最強的合擊陣法,配合自己燃燒精血的搏命一擊,將這個神秘的男人,徹底轟殺成渣!
這一次,玄宸沒有再站著不動。
或許是秦蒼的搏命,終於讓他提起了一絲興趣。
隻見他腳尖在地麵輕輕一點,整個人便如同一片沒有重量的羽毛,飄然而起,主動迎向了那張毀天滅地的血色大網。
“他瘋了?”
“竟然敢主動迎上去?”
廣場上,所有人都被這一幕驚得心臟驟停。
祭壇之上,顧清姿也微微眯起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