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山的聲音,如同定音的洪鐘,回蕩在血腥氣彌漫的廣場上。
他自稱“代任家主”,將這場血腥的清洗定義為“鬨劇”,又將顧清姿奪回神骨的行為,輕飄飄地歸結為“拿回本該屬於你的東西”。
每一個詞,都經過了精心的算計。
既承認了顧清姿的正當性,安撫了她這尊殺神,又不動聲色地將自己擺在了主持大局、收拾殘局的位置上,向在場的所有人,宣示了顧家新的權力歸屬。
他站在祭壇之下,仰望著顧清姿,臉上帶著恰到好處的溫和笑容,仿佛一個寬厚的長輩,在包容一個鬨了脾氣、但終究是自家人的晚輩。
祭壇之上,顧清姿用劍撐著身體,冷眼看著他。
體內,神骨的本源之力與嫁接部件的異種力量,像是兩頭被關在同一囚籠裡的絕世凶獸,雖然被她的精神力強行隔開,卻依舊在瘋狂地衝撞著那道無形的屏障。每一次衝撞,都讓她的五臟六腑如同被重錘擂過,劇痛鑽心。
她很虛弱,但她的感知,卻因為那顆【噬眼魔感知】的存在,變得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加敏銳。
她能“看”到,顧山溫和的笑意之下,是狼王巡視領地般的審慎與野心。他說的每一個字,都像一枚棋子,試圖將她,這個最大的變數,也納入他的棋盤之中。
“清姿侄女?”
顧清姿的嘴角,牽起一抹極淡的、冰冷的弧度。她緩緩直起身,儘管臉色蒼白如紙,但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眸,卻像兩口古井,不起半點波瀾。
“顧山長老,”她開口,聲音不大,卻因為極度的平靜而顯得格外清晰,“‘家主’這個詞,現在說,不嫌太燙嘴嗎?”
一句話,像一根無形的針,精準地刺破了顧山營造出的溫和氣氛。
顧山的笑容,在臉上僵硬了一瞬。
周圍那些剛剛歸附於他的嫡係、旁係子弟,臉上的表情也變得精彩起來。他們驚愕地看著顧清姿,這個女人,難道還想跟新任的掌權者叫板不成?她難道看不出,自己現在已是強弩之末?
顧山眼中的笑意,淡去了幾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更深沉的審視。
他沒有立刻回答,而是將目光,若有若無地,瞥向了貴賓席角落裡,那個從始至終都如同一尊神像般靜立的、戴著麵具的男人。
顧清姿的底氣,來源於他。這一點,顧山心知肚明。
正當他權衡著該如何接話,既能維持住自己的威嚴,又不至於激怒那個神秘強者時,一聲淒厲的、夾雜著無儘怨毒與瘋狂的咆哮,從廣場的另一端,轟然炸響!
“顧山!顧清姿!你們給我等著!”
眾人循聲望去,隻見一片屍山血海之中,一個渾身浴血的身影,踉蹌著衝了出來。
是秦嶽!
秦家那位一直隱在幕後,眼神銳利的二長老。
此刻的他,再無半分平日的沉穩。他的一條手臂不自然地扭曲著,顯然是在剛才的混戰中被廢了。他身上那件華貴的長老服,也已變得破破爛爛,被鮮血浸透,臉上更是布滿了猙獰的傷口。
他的懷裡,還死死地抱著一個已經昏死過去的人——斷了一臂的秦峰。
在他的身後,僅存的七八名秦家高手,如同驚弓之鳥,拚死為他斷後,卻在顧家子弟的圍剿下,一個接一個地倒下。
“想走?!”顧山臉色一沉,眼中殺機暴漲。
放虎歸山,後患無窮。這個道理,他比誰都懂。
“給我攔住他!一個不留!”
一聲令下,數十名顧家好手,如同猛虎下山,從四麵八方朝著秦嶽合圍而去。
秦嶽看著那一張張殺氣騰騰的臉,看著那一道道交織而來的刀光劍影,眼中閃過一抹極致的瘋狂與決絕。
他知道,今天,他走不了了。
但他必須把秦峰,把秦家最後的顏麵與未來的希望,送出去!
“啊啊啊——!”
秦嶽仰天長嘯,聲音淒厲如鬼哭。他猛地一掌拍在自己天靈蓋上,整個人的身體,如同被吹脹的氣球般,迅速膨脹起來。一股狂暴到極致的靈力波動,以他為中心,轟然散開。
“不好!他要自爆!快退!”
一名顧家執事駭然失聲。
圍剿的眾人紛紛色變,下意識地後退。
可已經晚了。
秦嶽臉上帶著一抹詭異的笑容,用儘最後的氣力,將懷裡的秦峰,朝著包圍圈外,狠狠地拋了出去。
同時,他那雙血紅的眼睛,死死地穿過人群,鎖定在了顧清姿和玄宸的身上。
“今日之辱,我秦家……必以血償還!”
“等著吧!等老祖出關之日,便是你顧家滿門……為秦蒼長老陪葬之時!”
最後的遺言,如同最惡毒的詛咒,回蕩在天顧城的上空。
“轟——!!!”
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
一團刺目的血色光球,在廣場中央轟然炸開。恐怖的能量衝擊波,夾雜著血肉與骨骼的碎片,向著四麵八方席卷而去。
離得近的十幾名顧家子弟,連慘叫都來不及發出,便被這股毀滅性的力量,瞬間撕成了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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