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界,白玉廣場。
在玄宸與玄天長老等人的眼中,時間僅僅是流逝了一瞬。
顧清姿的手,在即將觸碰到創世石的刹那,停住了。不是她自己停下的,而是一股無形的力量,讓她停在了那裡。
緊接著,她懷中那枚一直被她貼身收藏的神骨碎片,毫無征兆地,自行飛出。
它懸浮在顧清姿與創世石之間,爆發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那光芒純粹、古老,仿佛來自世界誕生之初的第一縷光。
“嗡——”
創世石那巨大的晶體,仿佛受到了某種召喚,發出了沉悶如心跳的共鳴。它那黯淡的表麵,光芒開始以與神骨碎片完全相同的頻率,明滅閃爍。
一道由光構成的橋梁,連接了神骨碎片與創世石。
而顧清姿,就站在這座橋梁的正下方。
她的身體猛地一顫,雙目瞬間失去了焦距,變得空洞而茫然,整個人如同一尊被抽離了魂魄的精美雕塑,一動不動。
“清姿!”
玄宸心中一緊,下意識地便要上前。
“彆動她!”玄天長老卻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聲音嘶啞而急促,“共鳴已經開始了!這是她的機緣,也是她的劫數!任何外力介入,隻會讓她瞬間魂飛魄散!”
玄宸的腳步,硬生生地釘在了原地。他看著那個靜立不動的身影,麵具下的金色眼眸,第一次流露出一種名為無力的情緒。他能對抗滅神教主,能獨戰數名使徒,可此刻,麵對這場發生在靈魂層麵的、無聲的戰爭,他卻什麼也做不了。
隻能等。
……
同一時間,顧清姿的意識,墜入了一片純白。
沒有天,沒有地,沒有聲音,沒有方向。時間和空間的概念在這裡被徹底剝離,隻剩下永恒的、無邊無際的白。
這是哪裡?
她試圖感知自己的身體,卻發現自己隻剩下一縷純粹的意識。神力臂、雷紋豹速、腐骨鱷甲……那些被她視為身體一部分的強大“零件”,全都消失了。
一種久違的、赤裸裸的脆弱感,湧上心頭。
就在這時,這片純白的死寂,被打破了。
無數的光點,從四麵八方浮現。每一個光點,都代表著一個完整的生命印記。
她“看”到了,一頭頂天立地的泰坦巨猿,正捶胸咆哮,聲浪震碎星辰。
她“看”到了,一隻翼展萬裡的鯤鵬,扶搖直上,翅膀扇動間,便是風雷齊鳴。
她“看”到了一株紮根於虛空的建木,枝葉蔓延,連接著無數個陌生的世界。
她還“看”到了無數她認識的、不認識的,強大的、弱小的,神聖的、邪惡的生物。妖獸,神獸,魔物,古植……億萬種生命的藍圖,如同一個浩瀚無邊的圖書館,在她麵前緩緩展開。
這裡,就是創世石的內部。
這裡,就是“嫁接”天賦最原始的寶庫。
一股無法抗拒的、源自靈魂深處的貪婪與渴望,瞬間攫住了她的心神。
一個聲音,不,是億萬個聲音,在她的意識中同時響起。
“來吧……與我們融為一體……”
“嫁接我的力量,你將擁有撕裂蒼穹的利爪……”
“嫁接我的智慧,你將洞悉萬古的奧秘……”
“嫁接我們的一切,你將成為神,成為超越造物主的存在!你所有的仇人,都將在你腳下,如螻蟻般顫抖!”
這聲音充滿了無窮的誘惑,它精準地抓住了顧清姿內心最深處的渴望——力量。
無與倫比的力量。
她的眼前,甚至浮現出了一幅畫麵:她擁有著巨猿的手臂,鯤鵬的翅膀,真龍的鱗甲,麒麟的祥瑞……她化身為一尊由無數強大生物優點拚湊而成的完美“怪物”,一腳踏碎了顧家的山門,一指碾死了倉皇逃竄的顧清雪。
那種複仇的快感,是如此的真實,如此的酣暢淋漓。
隻要她點一下頭,隻要她的意誌有片刻的鬆動,這億萬種力量,就會如決堤的洪水般,湧入她的靈魂,將她塑造成那個無敵的存在。
這就是“異化”。
在極致的力量誘惑麵前,放棄自我,成為力量的集合體。
顧清姿的意識,在這股洪流麵前,如同一葉隨時可能傾覆的扁舟。
就在她的意誌即將被吞噬的瞬間,一點微光,在她的意識核心亮起。
是那塊神骨碎片。
它化作了一枚小小的、散發著溫潤光芒的印記,牢牢地守護著顧清……姿的自我認知,讓她沒有在第一時間迷失。
它像一個翻譯器,將那混亂、狂暴的信息洪流,解析成她可以理解的結構。
也像一個坐標,在這片迷失之海中,為她標注了“我是誰”的航向。
“滾開。”
一個冰冷的、屬於顧清姿自己的意念,在這片喧囂的意識之海中,清晰地響起。
她沒有被誘惑。
或者說,她比任何人都清楚,這種“賜予”的力量,有多麼不可靠。
她想要的,是掌控,是掠奪,是徹徹底底將力量變為“自己的東西”,而不是成為力量的奴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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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群失敗者的殘響,也敢蠱惑我?”
她的意誌,如同一柄淬了寒冰的利刃,狠狠地刺入了那片喧囂的洪流之中。
她開始反向“閱讀”這些生命印記。
她看到了它們的強大,也看到了它們的弱點。她看到了它們如何誕生,也看到了它們如何毀滅。她看到了它們印記中,除了純粹的力量之外,還夾雜著屬於它們自己的、頑固的“本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