腰間那枚赤紅的玉符,其光芒急促如瀕死者的心跳,灼痛了玄宸的眼。
黑風峽穀。
求救信號的來源地,與古籍中記載的凝魂草生長之地,竟是同一個地方。
巧合,還是圈套?
玄宸沒有時間深思。他看了一眼池中沉浮的顧清姿,她的身體仍在無意識地痙攣,逸散出的能量波動雖然被他強行壓製,卻如即將噴發的火山,隨時可能衝破堤壩。她體內的那場戰爭,遠未結束。
他不能等。
“玄明,玄光。”玄宸的聲音響起,不帶一絲溫度,卻有著不容置喙的份量。
兩名幸存的陣法師長老立刻上前,躬身聽令。
“你們二人,合力維持此地封印,絕不可讓能量亂流外泄。”玄宸的目光掃過沸騰後又被強行壓平的池麵,“另外,守住這裡,在我回來之前,任何人不得靠近淨化池半步。”
“大長老,您要親自外出?”玄明長老麵露憂色,“聖地初定,您是所有人的主心骨,此時離開,萬一……”
“黑風峽穀有我族人遇襲,生死未卜。”玄宸打斷了他,語氣沒有絲毫變化,像是在陳述一件與己無關的事,“我必須去。”
這個理由,無人可以反駁。新任大長老,在聖地遭逢大難之後,親自出山營救失散的族人,是責任,也是姿態。
兩位長老不再多言,立刻領命,調動起所剩不多的神力,在淨化池周圍布下層層禁製,加固封印。
玄宸最後看了一眼池中的顧清姿。
那張總是帶著幾分疏離與冷峭的臉上,此刻毫無血色,眉頭緊蹙,即便在昏迷中,也仿佛在與什麼東西進行著慘烈的搏鬥。
真是個……從不讓人省心的女人。
他收回目光,不再有片刻停留。金色的身影化作一道流光,衝天而起,瞬間便消失在聖地殘破的天際線儘頭。
風在耳邊呼嘯,下方的山川河流急速倒退。
玄宸的速度提到了極致,青銅麵具下的金色眼眸,銳利如鷹,死死鎖定著黑風峽穀的方向。
他的腦海中,一麵是族人生死未卜的焦灼,另一麵,則是顧清姿那張蒼白的臉。兩種情緒交織,最終都化作了胸中一股沉鬱的殺意。
滅神教。
……
黑風峽穀,名副per實。
穀內常年狂風呼嘯,風聲淒厲如鬼哭,卷起地上的黑沙,能輕易刮去修士的護體靈光。此地地形複雜,怪石嶙峋,是藏匿與伏擊的絕佳場所。
玄宸剛一踏入峽穀範圍,便嗅到了一股濃鬱的血腥氣,其中還混雜著神族神力與邪異力量碰撞後留下的焦灼氣息。
他循著氣息,身形在嶙峋的怪石間幾個閃爍,便來到了一處相對開闊的穀地。
眼前的景象,讓他麵具下的雙眸瞬間冷了下來。
穀地中,七八名身穿神族戰甲的天眼衛正背靠著背,結成一個小小的防禦陣型,苦苦支撐。他們每個人身上都帶著傷,戰甲破碎,氣息萎靡,顯然已經到了強弩之末。
而在他們周圍,近三十名滅神教的教徒,如同一群嗜血的鬣狗,正不斷地發動著攻擊。他們手中拿著各式各樣的邪器,攻擊手段陰險毒辣,並不急於一擊致命,反而像是在享受一場貓戲老鼠的遊戲,不斷消耗著天眼衛最後的力量。
“神族的精英?我看也不過如此嘛!”一名滅神教小頭目怪笑著,手中的骨鞭甩出一道刁鑽的弧線,抽在一名天眼衛的護盾上,帶起一陣漣漪。
“隊長,我們……快撐不住了!”一名年輕的天眼衛嘴角溢血,握著長劍的手都在顫抖。
被稱作隊長的,是一名身形魁梧的中年神族修士,他的一條手臂已經不自然地扭曲,卻依舊死死頂在最前麵。他咬著牙,眼中滿是絕望與不甘。他已經捏碎了求救玉符,可這裡距離聖地遙遠,援兵真的能趕到嗎?
就在他心生絕望的瞬間,一道金色的光,毫無征兆地,從天而降。
那光芒並不刺眼,卻帶著一種源自血脈深處的威嚴與純粹,仿佛黎明撕裂永夜的第一縷晨曦。
所有滅神教教徒的動作,都在這一刻,出現了短暫的凝滯。他們下意識地抬頭望去。
隻見一名戴著青銅麵具,身披金色戰甲的男子,靜靜地懸浮在半空。他什麼都沒做,但那股鋪天蓋地而來的神威,卻讓所有邪修都感到一陣源自靈魂的戰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