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第三題選啥?”一個學生小聲問。
“誰知道!瞎蒙唄!”另一個學生輕聲回應。
“借我看看你的卷子……”“彆吵,讓我快點抄完這題。”
交頭接耳的聲音此起彼伏,早已成為考場的常態。
有人膽大,甚至公然抄襲,老師們對此也已習以為常。
有時,膽子大一些或實在不耐煩的老師會踱到講台上,拿起粉筆,在眾目睽睽之下,把選擇題的答案a、b、c、d)或填空題的“標準答案”直接寫在黑板上。
頓時,下麵響起一片如釋重負的“沙沙”抄寫聲,夾雜著幾聲心照不宣的笑語。
所謂的“知識神聖”?所謂的“分數意義”?早已在這片“讀書無用”的洪流中蕩然無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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試卷,不過是換取一張“我已參加”證明的廢紙。
而在許多人的眼中,這張證明甚至不如一張能換半斤鹽的舊紙袋實在。
姬家的晚飯桌,像一張緊繃的弓弦。
昏黃的油燈光暈,隻勉強照亮桌子中央那一盆稀得能照見人影的棒子麵粥和幾塊硬邦邦的雜糧餅子,四周的陰影濃得化不開。
空氣中除了食物淡淡的味道外,還彌漫著一種無聲的緊張氣息。
姬忠楜端著那隻豁了口的粗瓷碗,粥喝得“呼嚕”作響。
他抬起渾濁的眼皮,掃過坐在對麵、低頭默默啃餅子的永海,又瞥了一眼牆壁上那張在昏暗燈光下依舊顯眼的獎狀——尤其是那張“全縣推薦”。
他喉頭滾動,終於把憋了一天的話咽了下去,聲音低沉得像從地底傳來:“永海。”
永海抬起頭,嘴裡還含著餅子,眼神平靜地望著父親。
“今天……你也去了批鬥會。”
姬忠楜放下碗,粗糙的手指在油膩的桌麵上無意識地劃拉著,“那陣勢……唉。”
他重重歎了口氣,裡麵滿是生活的疲憊和對風浪的懼怕,“方老師……人還算得體,結果就這樣倒了。
學問大?用得著嗎?惹禍的根源!”
他頓了頓,目光變得銳利起來,像兩把小錐子,似乎要釘進兒子的心裡。
“你現在是高中生,班長、團支書,名頭聽著不錯,可這風頭上……聽爹一句,書還是要念的,彆太死心眼兒,彆鑽牛角尖!少惹事,少出頭,平平穩穩把高中念完才是正經。
隊裡的活計不能丟,工分是實打實的!先把農活乾好,這才是咱莊稼人的根本。”
話音未落,一聲清脆的“啪”打斷了他。
那是昊文蘭把手裡縫補永美新花布褂子的針線拍在桌上。
她沒有看丈夫,臉色蠟黃,沒有任何表情,隻有眼角深深的皺紋在燈光下顯得格外冷硬。
她拿起鍋台上的勺子,不由分說,將盆底那剩得稠一些的粥,狠狠舀起一大勺,重重扣進永海的碗裡,稀粥濺出幾滴,燙在桌麵上。
“吃你的飯!”昊文蘭的聲音雖不高,卻像淬了火的鐵,冰冷堅硬,直接切斷了姬忠楜後麵的話。
“孩子念書,是正事!混日子?誰不會!混到老,混到死,還不是跟這河西的泥巴一樣,爛在地裡?”
她拿起針線,手指用力穿透厚實的布料,線拉得緊繃繃的。
“該念就念!天塌不下來!就算塌了,也有高個子頂著!輪不到你瞎操心!”
針尖在油燈下閃過一道寒光,像她無聲的宣言。
姬忠楜被噎得臉色漲得通紅,張了張嘴,望著妻子冰冷的側臉,又望著兒子那堅毅挺拔的背影,終究沒再說話。
隻是低頭喝著碗裡的清淡粥,呼嚕聲中夾雜著一股難以宣泄的悶氣。
那一夜,家中彌漫著一種難以言喻的沉重與堅韌,仿佛整個天地都在默默守護著這份平凡而又不屈的生命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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