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佝僂著被病痛蛀空的身軀,咬碎了牙往肚子裡咽,重新蹬起了丈夫留下的破舊三輪車——鏽跡斑斑,除了鈴鐺不響哪兒都響。
“吱呀——吱呀——”車輪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碾過縣城坑窪的街麵,碾過寒風刺骨的清晨,碾過烈日當頭的正午,碾過暮色四合的黃昏。
關節炎發作時,膝蓋骨縫裡像塞滿了燒紅的鋼針,每一次踩踏都痛徹心扉,冷汗浸透她洗得發白、打著補丁的舊褂子。
扶著車把的手抖得像深秋的枯葉,眼前陣陣發黑,她死死咬住下唇,血腥味在口中彌漫,硬是將呻吟和眼淚咽回肚裡。
蹬一趟車掙塊兒八毛的鋼鏰兒,她小心攢在貼身口袋裡,一個子兒恨不得掰成兩半花——給孫女買支帶橡皮頭的鉛筆,割一小條肥肉膘煉油拌糙米飯,讓孫女的小臉能有點油光。
昏黃的十五瓦白熾燈泡下,是祖孫倆相依為命的夜晚。
姬永蘭用風濕變形、如同雞爪般的手指給孫女洗衣服,連搓動薄布都費勁,就用棒槌在院子的小石台上“咚咚咚”捶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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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單調沉重的捶衣聲,在寂靜的深巷裡傳得很遠,像一聲聲無奈的歎息。
小草趴在掉漆的方桌上寫作業,小腦袋幾乎埋進書本裡。
姬永蘭挪過吱呀作響的小凳子,戴上斷了腿、用膠布纏了好幾圈的老花鏡,湊近微弱的燈光,用僅有的一點文化,吃力地一個字一個字給孫女念課文、講算術題。
祖孫倆的影子被燈光拉扯得單薄如紙,卻緊密依偎在一起,仿佛誰也離不開誰。
“奶奶,等我長大掙了大錢,給你買亮堂堂的大瓦房,買城裡人吃的奶油蛋糕,再不讓你蹬這破車了!”
小草稚嫩卻認真的話語,像一股清冽的泉水,暫時衝刷著姬永蘭心頭的苦澀與絕望。
寒來暑往,年複一年。
破三輪的車把磨穿了姬永蘭掌心的老繭,磨出一層又一層厚厚的硬皮,也磨礪著馮小草抽枝拔節的歲月。
終於,一個巨大的喜訊如同撕裂陰霾的金色閃電,照亮了這個苦難的家——馮小草考上了省城的重點大學!
鮮紅的錄取通知書送達那天,姬永蘭枯藤般的手抖得如同風中落葉。
一遍又一遍摩挲著那張輕飄飄卻重逾千斤的紙片,渾濁的老淚大顆大顆砸在“馮小草”三個娟秀的名字上,洇開一朵朵深色的濕痕。
她費力地挪到丈夫蒙塵的遺像前,摸索出三根最便宜的線香點燃,聲音沙啞得不成樣子:
“老頭子,咱孫女有出息了!考上大學了!你在天有靈,保佑她平平安安,將來有個好前程……”
街坊鄰居都來道賀,馮芳和盧克龍拎著水果點心趕來,馮芳紅著眼圈說:
“媽,小草真是咱馮家的驕傲!以後學費生活費你彆愁,我和大龍幫襯著!”
馮芹也來了,默默塞給小草一個紅包,摸著她的頭說:“好好讀書,照顧好自己,也照顧好奶奶。”
可喜悅過後,新的難題又擺在麵前。
大學學費和生活費是一筆不小的開支,姬永蘭的身體越來越差,根本無力再蹬三輪車掙錢。
小草看著奶奶佝僂的身軀和布滿老繭的手,心裡五味雜陳,甚至萌生了放棄學業、打工掙錢的念頭。
馮小草最終會不會放棄來之不易的大學機會?
姬永蘭又會如何勸說孫女?
遠在獄中的馮東得知女兒考上大學的消息後,會有怎樣的反應?
他會不會因此真正悔改,努力改造爭取早日出獄?
故事將如何延續本章情節……請繼續打開番茄免費閱讀進入第332章的精彩聽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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